第31节

作品:《药香书女

    梁如兰欣喜的接了。
    又拿了两双手套出来,把双粉红色的绣了两只小熊的递给顾嫣然,顾嫣然接了欢喜极了,自己举着那双松绿色绣蔷薇花的斜睨了顾盈然道,这双嘛,我送了艳红算了。
    艳红听了掩嘴直笑,顾盈然也不说话一双眼睛乱转,称着乔锦书不备一把抢到手里道:“好嫂子,这个还是送了盈然吧。”
    一屋子人大笑不止。
    ☆、第六十八章 抓周
    看着时辰不早,乔锦书准备就寝,顾瀚扬掀起软帘携着凉风走了进来,乔锦书忙上前行礼道:“爷回来了,可曾用过晚膳。”
    “年终了,父亲宴请官员,要我作陪,喝多了些酒,如今倒觉得有些饿了”顾瀚扬道。
    乔锦书伺候着脱了披风吩咐紫蝶道:“去厨房把温着的梅花粥端来。”
    “这粥比上次在娘那里吃的倒更好上几分。”顾瀚扬边吃边道。
    紫蝶听了在旁边笑道:“这粥是今日我家锦大少奶奶早上听说爷要出去喝酒便亲自做的。”
    “冬日里总吃些腥膻油腻之物,难免上火,这个倒比菊花粥好上许多,只是不能多食。”乔锦书笑道。
    顾瀚扬抬头看了乔锦书一眼,让紫蝶又添了一碗,才对乔锦书道:“你弟弟们的快要抓周了吧,你二叔今日使人来说,你原来疏影阁里的绿萼梅这几天只怕也要开了,正好回去赏梅。”
    乔锦书听了惊喜万分道:“那绿萼梅是今年锦儿生日才种下的,锦儿还没看过呢,这次倒赶上了,一定要好好赏玩一番才是。”
    沐浴完乔锦书素白着一张脸在梳妆镜前坐了,顾瀚扬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便问道:“这几日都忙些什么呢?”
    边往脸上抹润肤膏边乔锦书随口应道:“也没有做什么,看着天越来越冷,带着屋里的人做了些棉衣,有娘的,师傅的,师叔的……。”
    顾瀚扬随意穿了件牙白色滚边长衫,俊逸修长的身体斜倚在炕上,手里举着本书挑了眉看着乔锦书拉长了声音道:“哦……?”
    看着面无表情睨了自己的顾瀚扬乔锦书倒没那么怕他了,便笑着起身,从箱笼里拿了三双棉袜子出来,一双红色纳纱彩绣双鹤盘飞高靿棉袜,一双蓝色暗花缎绣蜻蜓戏荷叶的拉锁棉袜,一双浅绿色绸缎绣梅花的棉袜,咬了唇又看了顾瀚扬一眼方道:“这袜子倒是锦儿自己亲手缝的,只是怕没有爷往日里穿的精致呢。”
    看着眼前的小东西,顾瀚扬觉得有些好笑,多少经历风雨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尚无法遁形,何况这个稚嫩的小东西,只是她如此为自己费心不知怎地心里却是欢喜的,遂放了书,朝乔锦书伸出手柔声道:“过来,给爷看看。”
    乔锦书缓步过去,顾瀚扬接了几双棉袜细看,做工倒确实没有自己往日里穿的精致,只是心思却极精巧,便随手拿了那双浅绿色的往脚上一套,立时感觉到左脚比右脚的棉絮得厚了许多,心思微动便道:“这左脚絮得比右脚厚了许多,可是锦儿不喜看爷走路不便想垫平了呢?”
    顾瀚扬眼里分明满不在乎的神情面上却偏要却要装出一副受伤自卑的样子,乔锦书心里咬牙,微不可见的撇撇嘴道:“爷那毛病本就是打小就有的,满庆阳的人没有个不知道的,锦儿才不做掩耳盗铃的事呢,不过怕爷左脚受凉罢了。”
    又低了头嘀咕道:“你哪里不便了,我看比正常人还正常。”
    便是秦暮雪偶尔看到自己不良于行的左脚眼里还有稍纵即逝的遗憾,可这小东西却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顾瀚扬嘴角微扬,走到还在低了头自言自语的小东西身后抱了她便往床前走去。
    乔锦书正在腹谤顾瀚扬的矫情,一下被抱在了怀中嗔怪的叫道:“爷,锦儿可以自己走。”
    顾瀚扬低头把小东西放在床榻上,挥手放下浅紫色缠枝碎花纱帐,在小东西耳边低语:“锦儿乖,今日自己脱了睡衣。”
    乔锦书暮然睁大了眼看着顾瀚扬,虽说同床共枕了许多日子,可平日里都是任他施为,自己并不曾主动过,如今要自己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着实难为情,遂轻轻摇头娇声叫道:“爷!”
    看着羞怯怯满脸绯红的小东西,顾瀚扬心动不已,便耐心的诱哄道:“锦儿乖,若今晚乖乖听爷的话,等馒头、包子抓周时,爷便陪锦儿回去住上几日如何?”
    这诱惑对乔锦书真是太大了,顿时坐了起来,揪了顾瀚扬的衣襟道:“爷,可当真?”顾瀚扬认真的点点头。
    乔锦书又抬眼看了顾瀚扬一眼,咬了唇抬起青葱般的手指往自己颈项间的纽扣抚去,一个个松了纽扣,任着天青色的锦缎睡衣轻轻滑下,露出水蓝色鸳鸯肚兜,顾瀚扬犹不满足,那略带磁性的声音有些喘息的道:“乖,还有肚兜呢。”
    此刻乔锦书仿佛受了蛊惑般,虽羞怯不已仍是抬了手伸道颈脖后解了肚兜的细绳,看着肌肤白腻如雪,吹弹可破又含羞带怯的小东西顾瀚扬轻轻推倒覆了上去。
    曦园宜兰院,宋姨娘端了茶轻轻拨动,想着乔楠枫已经三个月没来这里了,心里不由得涩涩的。
    乔仲青走了进来看见宋姨娘端了茶嘴角噙了抹微微的苦笑,看着窗外发呆,心里一滞,便上前行礼道:“这起子奴才越发的不成样子了,竟然把姨娘自己留在屋里。”
    看着已经满了十四又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心里宽慰不少便招手让他在炕沿坐了才道:“原不怪她们,是我要和你说话,才把她们打发了出去了。”
    宋姨娘眉宇间已经少了以往的鲜活,细纹也在不知不觉间生了出来,乔仲青心里微疼道:“姨娘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
    “你已经十四了,婚娶的事姨娘现在也不一定能说得上话,只你屋里伺候的云雀倒是个好的,我想着,先让她做了通房伺候你,等以后有了孩子再抬姨娘吧。”宋姨娘有些苦涩的笑道。
    这些日子乔仲青跟了乔楠柏学做生意,言行举止也受了些影响,自己心里也早有了些主意,此刻听了自己的姨娘说要给自己选通房,便有些羞涩,但还是认真的道:“姨娘,这事仲青心里早有些主意了,仲青屋里姨娘、通房都不要,以后只盼着找个小门小户的商家嫡女做妻子,嫡女总要方正些,没那起子小心思,为人母亲更合适,小门小户的也就不必嫌弃儿子是个庶子,日后姨娘要是愿意便跟了儿子去住,也是正经婆婆含饴弄孙的,日子也一样舒心。”
    听了乔仲青的话,宋姨娘一怔,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已经长大到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什么都听自己的小孩了,想到这既难过又高兴,眼里便有了泪。
    看着宋姨娘要哭,乔仲青有些慌了神忙道:“姨娘,儿子不是不听您的话……。”
    宋姨娘忙摇手打断道:“仲青,姨娘是高兴的,高兴仲青长大了,懂得为自己为姨娘打算了,这事就依你,不要姨娘、通房就不要罢。”
    乔仲青见姨娘同意了便起身告辞,临出门又郑重的道:“姨娘,儿子是姓乔的,馒头、包子怎么都是儿子的弟弟,说着看了宋姨娘身后的红木柜子一眼,又深深的凝视着宋姨娘方转身告辞。
    看着乔仲青的背影宋姨娘愕然。
    垂了眼心里默道,姑母,对不起,我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伤心。
    顾瀚扬扶了乔锦书下了车便往墨韵堂去拜见乔楠枫,乔锦书给乔楠枫、乔楠柏行礼后便急匆匆去了留韵馆。
    吴氏早已经连东次间都坐不住了,领了馒头、包子到大厅等着呢,若不是外面着实冷,只怕早已经迎到院子里去了,升了大丫鬟的竹叶掀了枣红色绣三多九如图案的厚棉软帘匆匆走进来道:“太太,咱家姑娘已经进了垂花门了。“
    说话间小丫鬟打起软帘,乔锦书一头青丝挽着燕戏青云髻,戴着镶红蓝宝石的合欢赤金分心,耳边坠了对红宝石耳环,身穿绯色缎面芙蓉花的圆领袍,撒花马面裙,温婉俏丽中也越见的稳重了。
    吴氏噙着泪扶了春分的手下了座位,乔锦书忙迎上去携了手颤声道:“娘,锦儿回家了。”
    吴氏忙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见气色莹润方安心了些,乔锦书忙把吴氏扶到主位坐了,回身跪在垫子上给吴氏行大礼,吴氏忙伸手拉了起来。
    张妈妈带着谷雨、紫蝶等四个又大礼拜见了吴氏,这里谷雨、春分等好久没见又互相问候了一番,乳娘早把馒头、包子抱了过来,馒头挣扎着下了地,扑过去抓了乔锦书的衣服叫道:“姐姐。”包子也忙扑了过来,拉了手叫姐姐。
    乔锦书欢喜得都拥进怀里抱了,在馒头、包子的脸上都亲了几下才道:这些日子你们乖吗?
    馒头瞪了眼看了乔锦书一会,方用手点着自己道,馒头乖,又指了包子道,包包不乖。包子听了忙扭头拉了馒头的手道,包包乖,又看着乔锦书说道,包包乖。
    看着已经蹒跚走路,牙牙学语的弟弟乔锦书喜不自禁,忙哄道:“好,馒头乖,包子也乖,好不好。”
    正说着话,钱妈妈进来道:“太太,姑娘,老爷、二爷、姑爷和大少爷都过来了,过去抓周吧。”
    一家人欢喜的进了西次间,炕前摆了个大案几,案几上放满了纸墨笔砚,刀剑印信各色物件,乳娘把穿着一样的大红棉袄,戴着长命百岁锁的两个小娃娃放在案几上,两人看着琳琅满目,色彩各异的东西,高兴得手舞足蹈,包子连口水都流了出来,逗得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馒头看了看围着自己的一屋子大人,呀呀了两声信手抓了快砚台在手里,乔楠枫见了欢喜,谁知包子是个不能看见馒头手里有东西的蹭了过去便要抢,馒头今日倒是极好说话,见包子过来便把砚台塞了过去,自己又左右乱看,朝着一堆物品爬了过去,翻了几下居然翻出了个金元宝,乔楠柏忍禁不住笑道:“馒头,你个小财迷。”
    包子一见丢了手里的砚台,转头就过来抢,馒头由着他抢走了,包子看见金晃晃的元宝,流着口水就往嘴里塞,乳娘急了,忙伸手去拦,包子一见好看的元宝不能吃,就咧了嘴要哭,谁知馒头又找了一个金元宝塞了过来,包子接了过来就不哭了,一手抓了一个金元宝流着口水傻笑。
    馒头转了一会,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往顾瀚扬身边爬了过去,抓了顾瀚扬身上的荷包就不松手了,仰了头看着顾瀚扬奶声奶气的道:“馒头的。”
    顾瀚扬伸手抱起馒头,解了自己的荷包举到馒头眼前道:“馒头你喜欢这个吗?若喜欢等你长大了姐夫便给你。”也不知馒头听没听懂,只抓那荷包朝着顾瀚扬连声哦哦哦。
    看着大小两个人鸡同鸭讲,一屋子人都大笑了起来。
    吴氏忙笑道:“好了,我们去纤絮阁吃我们小寿星的寿面去吧,吃完了,就到疏影阁赏梅吧。”
    宋姨娘和乔仲青走在后面,宋姨娘低声对乔仲青道:“包子抓着馒头给的元宝,馒头倒好抓了绣花的荷包。”声音里隐隐有了几分得意。
    乔仲青并不答话,只看了宋姨娘笑,想起乔仲青和自己说过的话,便沉默不语。
    ☆、第六十九章 赏梅
    一家人上了疏影阁二楼坐了,丫鬟媳妇子早已经准备齐全了。
    乔锦书俯看楼下自己离了数月的院子,右边的葡萄架上还有着未散的积雪,黄绿之间莹莹白雪,倒见清新,左边的假山石上还结着冰,冬日的阳光打在上面,透过冰棱那假山也透出了几分晶莹,假山边上便是数株梅花悄然绽放,那花白里透粉,亭亭玉立傲然枝头,一阵冷风吹过,枝叶簌簌发抖,她也不过随风摆动,并不见花瓣萎落,依然是迎风起舞,隐隐间暗香浮动,在一片粉白之间,唯有一株白中泛着点点绿意,水绾星辰,云簪晚雪,格外醒目。
    想起陆游的那首《咏梅》,乔锦书随口吟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乔楠枫听了大是惊讶道:“锦儿何时倒有了这般佳句?”乔锦书猛然醒悟,这里是另一时空自己随意吟诵的前人诗句都会被认成自己的,便忙应道:“爹,锦儿哪有这般才学,也不知是哪里看的,竟是记住了,今日触景生情随口诵了出来罢。”
    乔楠枫却是不信,道:“这女儿家虽说无才便是德,但我乔家也勉强算得上诗书传家,锦儿即便有如此佳句也不过在自家吟诵自是无碍的,倒不用这般顾忌。”
    乔锦书唯有苦笑,大家只当她默认了,乔楠柏也赞叹不已道:“锦儿的心思,往往人所不及,二叔就为你留下这景色吧。”吩咐下人准备纸墨笔砚。
    这屋里除了宋姨娘都是喜欢诗词书画的,见乔楠柏要作画都有些欢喜便围了过去,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一幅泼墨的寒梅图便跃然纸上,虽不是惊世却也独有风骨,乔楠柏举着笔洒脱的看着乔锦书笑道:“来,锦儿,把你刚才的诗句写上,就当咱叔侄两为今天的赏梅会做个结如何。”
    乔锦书欣然应命,一首簪花小楷在那泼墨图边倒也映然成趣,乔楠柏看着喜欢便命人裱了说要挂在自己书房,顾瀚扬听了眼中精光一闪。
    吴氏见时辰不早,便道:“去纤絮阁用膳吧,有什么你们边吃边聊便是。”
    乔锦书扶了吴氏大家便一起下楼,顾瀚扬拉了乔楠柏低声道:“二叔,把那寒梅图送给我如何?”
    乔楠柏狡黠的笑道“咱们一家人,按说送你也不妨,不过……。”
    顾瀚扬忙打断他的话道:“开春庆阳县和三江口县交界处要修筑大坝,那里所有粮食供应皆归乔家米铺,不过决不可以次充好,老百姓辛苦一天总不能克扣口粮。”
    乔楠柏哂笑道:“那里你只怕早就打算给我们家米铺了吧,难道还有比自己亲家更值得信任的吗。”
    看着乔楠柏一副惫懒的样子顾瀚扬又好气又好笑便道:“你待如何?”
    其实乔楠柏也不过是想为难一下顾瀚扬,倒真没想到要什么,猛然想起自己初次去顾瀚扬那里看到的几匹玉马,不说别的单就那匹墨玉的马怕不价值万金,其余的应该都值数千金吧,眼珠一转便刁难道:“我看你书房里有几匹玉马,我喜欢,你随意给我一匹吧。”
    顾瀚扬倒好似松了口气般道:“把那匹墨玉的给你玩吧。”
    乔楠柏顿愣怔,道:“那墨玉马怕不下万金,倒不必了,别的就行。”
    顾瀚扬伸手轻触那簪花小楷道:“那又怎样,在我眼里还不如锦儿这几个字。说完卷了那画下楼。”
    夜色暮黑,乔锦书看着正在铺床的谷雨道: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咱们家竟是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春分嫁了乔安,连立夏过不了几天也要出嫁了。
    紫蝶便收拾衣物边道:“奴婢倒觉得乔安和春分正相配,他们二人都是本分老实的。”乔锦书点点头道:“倒也是,将来春分肯定是要接替了钱妈妈做管事妈妈的,有她在娘身边我倒也放心。”
    收拾完衣物紫蝶又给乔锦书斟了一杯茶道:“只是奴婢不明白立夏怎么想的,竟是嫁倒邻县的小商户人家去了。”
    谷雨听了接话道:“我倒觉得立夏是想明白了,那商户人家虽不如咱们乔家富贵,可是和咱们家以前比倒不差什么,虽说是填房又有儿子,可到底是正室,一般的使奴唤婢当家作主,岂不比做老爷的通房要好。”
    紫蝶听了便默不作声。
    听得楼下有脚步声,湘荷探头看了一下到:“姑娘,是姑爷上楼了。”
    乔锦书听了便穿了鞋起身,顾瀚扬进来看见乔锦书衣衫单薄便道:“天寒凉,虽说烧着火龙也别只在窗根下坐着,方才和你爹、二叔说些生意上的事,不觉得就过了时辰,歇了吧。”
    谷雨、紫蝶伺候二人歇下便退了出来在东次间炕上歇了。
    突然想起什么,乔锦书拉顾瀚扬的手道:“爷,今日馒头抓的什么东西,你说等他长大了给他。”
    顾瀚扬侧身凝视着偎在自己身边的小人儿,修长的手指扶过那精致的小脸柔声道:“不过是个荷包,逗他玩儿罢了。”
    “锦儿看爷说得认真,不像只是个荷包,你还是告诉锦儿吧,不然心里总是不安。”乔锦书不依的攥紧了顾瀚扬的衣摆道。
    只要是关系到了她的家人,她总是不依不饶的,今日若不告诉了她,这小东西只怕不得安身的,看着这张认真的小脸不禁哑然失笑道:“锦儿,你真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