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又是青云派的杂毛。”赵日天不以为意，心里想着，到僻静处把这个什么莲生师叔狠狠修理一顿，让他们知道他的厉害，将来他们就不敢再来骚扰师父修炼了，“走走走，我正好也想和你们‘叙一叙’。”
    周六直等到太阳落山，才见到一个人影一瘸一拐地从山路上过来。
    赵日天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的头发撩掉了一撮，额头上擦伤了一块，还在渗着细细的血珠，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裤子膝盖部位都磨出个大洞，鞋子丢了一只，脚上混合着泥土和血液，看起来惨不忍睹。
    周六大惊，急忙迎上去扶住赵日天，赵日天抬头委屈地叫了一声“师父”，便晕倒在周六怀里。
    夜幕降临，小楼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周六温了一桶水，放在床下，用干净棉布沾了水，给赵日天清理伤口，赵日天疼的龇牙咧嘴，额上又冒出一层细汗，看得周六十分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那莲生着实可恶，暗算我不说，还以大欺小，不就是个元婴修士么，等我修成元婴，一定要打得他哭爹喊娘，跪下认错！”
    周六面无表情地掀开赵日天的衣服，赵日天顿时脸红，声音也弱气了不少：“师父……？”
    看着赵日天发青的腹部，周六捏紧了棉布，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竟然被人打了，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赵日天觉察到周六的恼怒，心里却生出甜丝丝的感觉，当师父的手抚摸在他腹部时，他只觉得十分舒服，不由说道：“师父，我好喜欢受伤啊。”
    周六一怔，一下子没明白赵日天什么意思，看到他眼睛亮亮地望着自己，不由得怀疑赵日天的脑袋是不是被打傻了。
    赵日天却拉过周六的手臂蹭蹭，充满依恋地说道：“若是我天天受伤，师父就可以像现在这样照顾我。”
    周六不知道说什么好，揉了揉赵日天的头发：“胡说什么，受伤有什么好，还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好。”
    赵日天舒服地眯起眼睛，日间狂放恣肆的态度全都不见了，仿佛一只被顺毛的小猫咪。
    现在，龙傲天也不在，碍事的大黄猫也不在，只有赵日天和师父两个人，赵日天尽情地利用受伤的机会向周六撒娇耍赖。
    “师父，我这里也痛，你给我摸摸好不好。”
    “师父，你好厉害，你摸过的地方都很舒服。”
    “师父，我热……”
    赵日天把被子踢得乱七八糟，衣衫半解地躺在床榻上，目光亮晶晶地望着周六，小少年那羞涩的心情，因为肌肤相触而愈发萌动起来。
    周六帮赵日天疏通了经脉之后，终于迟钝地觉察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他望着脸色红润衣衫不整的美少年，突然意识到一种糟糕的可能性。
    “日天，你有没有……”周六顿了顿，“喜欢的女孩子？”
    赵日天立刻回答：“没有，我只喜欢师父。”
    如此坦率的答案，一点忸怩都没有，反倒让周六稍微放下心，也许是他想多了，在赵日天单纯的世界里，压根不懂喜欢是什么意思，也是，赵日天从八岁起就跟着周六修炼，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修炼，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那些杂七杂八的。
    “睡吧。”周六起身替赵日天拉上被子。
    “嗯。”赵日天露着一半脸，仍是目光盈盈地望着周六，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当夜，周六用法器布阵，在小楼和琉璃画峰周围设下法阵，将一切威胁隔绝在外。
    直至快要天亮时，他才回到小楼，洗漱了一下，给赵日天熬了一锅粥。
    接下来三日，小楼内外都祥和平静，再没有人前来打扰。赵日天毕竟年轻，修为又高，身体恢复得很快，转眼便可以下床行走了。
    “师父，我想去山泉里洗个澡。”赵日天说道。
    “好啊，你去吧。”周六突然想到，山泉并没有设下法阵，不知道会不会出意外，便将手上的书放下了，站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赵日天喜上眉梢，立刻便拉开柜子，准备起泡澡用品来。
    那山泉水位于半山腰，正对着南边开阔的谷地，泉水温度适宜，就算长时间呆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冷。
    赵日天脱光了衣服，用脚撩拨起泉水，试了试温度，感觉差不多，他弯下腰去，两手撑着岸边，进入水里。
    “呼……舒服。”赵日天趴在岸边，期待地等着师父，说起来，他还没有和师父单独泡过澡。
    谁知望眼欲穿，等来穿得齐齐整整的周六，甚至连发丝都一丝不苟地束在身后。
    赵日天大失所望：“师父，不洗吗？”
    周六拿出那本没看完的阵法书，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侧头冲赵日天笑笑：“你洗，我等你。”
    赵日天只能自己干泡着，泡了一阵，他的眼神又溜到周六身上。
    赵日天想了个坏主意。
    “哗啦”一声，大片水花溅起，泼了周六一身。
    他急忙起来，把书上的水抖干净，有些不悦地看向赵日天，这个小鬼又在搞什么鬼。
    赵日天“嘿嘿”笑着，把身子沉下去，只露出半张脸，两只黑眼珠闪着狡黠的光芒望着周六。
    “洗完了就快点出来。”周六擦了把脸上的水，头发都黏糊糊地沾在脖子里，十分不舒服，他解开湿透了的外衣，挂在一边树上，用灵力烘干。
    在水里偷偷看着师父忙来忙去的赵日天，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之中竟然滑过那《双修秘籍》中羞耻的字句和图画。
    如果能和师父一起双修就好了。
    一念起而心魔生。
    当赵日天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周六决定开始闭关修炼，这一次闭关，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个成果绝不出关。
    为了更快地见到陈柯，他必须加快进度，完成任务，而不是每天守株待兔。
    赵日天这几天也十分乖巧听话，师父说要闭关，他便先把闭关其间需要的干粮和法器背上琉璃画峰。
    “闭关修炼，需要心静，你准备好了吗？”周六问道。
    唯独这件事上，赵日天对周六撒了谎，他夜里时常梦到不可言说的场面，早上起来都羞于抬头见师父。
    “准备好了。”赵日天回答。
    “好，那我们开始闭关吧，如果中途遇到任何问题，不要逞强，立刻叫我。”周六照例叮嘱道。
    “是，师父。”
    这一闭关，就是十年。
    世事纷扰变幻，花开花落，星移物换，于琉璃画峰顶，却是十年如一日的平静。
    阵法与结界的双重防护，护得十年中并无一人闯入这仙灵宝地。
    但是，却无法隔绝心魔的滋生与成长。
    天灵根进境神速，十年间已经修至金丹中期，与周身蓬勃生长的灵力一道，那暗地里滋生的心魔，化作千丝万缕黑色的魔息，渗入气海与经脉，牢牢地纠缠住赵日天的七魄。
    赵日天本就是情感丰富又容易偏执之人，修为进境太快，心性却未稳固，一不小心便出了岔子，十年后出关，睁开一双墨色瞳孔，却不似当初那般天真透亮，而是隐隐含着暗流汹涌，修炼中未曾打理的长发早已垂落额角，半遮半掩中愈发艳色如画的眉目，随着眸光流转，竟是添了几分邪气。
    赵日天一醒来，便看向一旁仍未醒来的周六。
    他的目光落在周六身上时，又退了邪气，变成满满的单纯倾慕。
    第227章 修真师徒
    秋雨朦胧之中, 师徒二人自琉璃画峰下来，往小楼走，周围景物俱沉醉在绵绵的细雨里，山中偶闻鸟鸣, 其余时间皆是寂静。
    周六时不时侧过头去，看向身边那容色昳丽的青年, 原本天真清澈的桃花眼变得狭长上挑, 顾盼之间都是自然而然的风流态度，想来被这双眼一望，多少小姑娘都会把持不住……这种感觉, 就像是邻家的小弟弟, 若干年后突然变身成大明星, 让人想认又不敢认的陌生。
    “师父，”赵日天挑起眉梢, 笑容愈发明媚, 眼眸盈盈地望着周六, “可喜欢徒弟现在的脸么？”
    周六笑笑：“我都不敢认了。”
    赵日天何其敏锐，又是对他十分上心的师父, 自然是能读出师父语气神态间的欣赏之意, 他心中愈发高兴，说道：“既然师父喜欢，那我就保持这样吧，以后我与师父走在一处，也不会被视为小孩子了。”
    说罢, 赵日天拉住了周六的衣袖，一点一点将布料收在手里，最后碰上周六的手指。
    周六想起来，修仙之人是可以减缓衰老的。这十年里他的外貌基本没变，而赵日天则自然生长，并未对自己的生长速度加以限制。现在看来，赵日天是打算一直以这样的容貌修炼，虽然赏心悦目，但免不了造人觊觎。
    周六正在忧心，忽然感觉左手被人握在手里，懵然抬头，却见赵日天笑得一派坦荡，目光直视前方。
    周六迟疑了一下，就听赵日天说：“师父，小心脚下。”
    山里正是雨水绵密之时，累积汇聚成小瀑布，自草叶间流淌下来，穿过泥泞的小路，汇聚到山涧之中。
    虽然山雨听来悠闲美妙，山雨中的路却不好走，走两步就是一个泥坑。
    周六想着，赵日天多半是怕自己踩坑里，所以才拉手的吧……
    “我们可以御剑飞回去。”周六提议道，“正好练习一下御剑之术。”
    “可是徒弟想和师父一起走一阵，这山景多好，匆匆来去，岂不是辜负了它。”赵日天随口说道，周六竟然无法反驳。
    “可你……”
    “师父，我正好有几个修炼中的问题想问你。”赵日天笑着截断周六的话头，将他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周六无法，只能任他拉着手，走了一路，回答了一路问题，直到小楼近前，赵日天都没有松开手。
    忽然一道青光闪过，直击周六身后。
    赵日天头也不回，灵力结成坚壁，泛起一片金光，将周六整个护在里面，“嘭”的一声震响，青光撞在金壁上，溃散四溅，化为乌有。
    赵日天微微侧头，冲周六一笑：“师父先回结界里去，这里就让徒弟来处理。”
    他们脚前再走两步就是十年前布下的结界，护着小楼与琉璃画峰至今无碍，但并不代表，那些对师徒二人怀有恶意的修真者会就此散去。
    赵日天看着周六走近结界，这才回转身来，抬手挡住两道偷袭的法术，眼眸凌厉地一扫，只见三面草丛、树林里窸窣出来了十几个修真者，不知在此埋伏了多久。
    这些人身上的服装不同，有名门正派的，也有不知哪里来的，还有些江湖人士。
    周六在后面看得忧心，赵日天却是不以为意，他绝非当年那个傻了吧唧的毛头小子，如今修为虽在金丹中期，但十年间他自悟的功法，就算再让他见到那个什么莲的，也未必落于下风。
    “拿下妖人！”
    “别让他跑了！”
    各门各派的修真者互相招呼着围上来，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
    “妖修，听闻你们师徒三人搜罗了不少宝贝，在此偷偷练那邪魔外道的功夫，若你们现下知道厉害，束手就擒，将宝贝和秘籍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过你们不死。”一个中年修士朗声说道。
    果然是觊觎宝贝来的。赵日天冷哼一声，将手背在身后，捏了个咒诀，空中的雨珠渐渐放缓了掉落的速度，凝结成一颗颗棱角分明的尖利冰刺。
    他将手一摆，那无数冰刺急雨一般射向众修真者，只听惨叫声此起彼伏，演武场空地上染上一层血红，随着雨水冲刷，血红变成浅红，流得到处都是。
    眨眼间，刚才耀武扬威的修真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灵力较强者尚可抵御这无孔不入的攻击，灵力弱者则直接没了声息。
    剩下三个侥幸只受轻伤的修士，吓得脸色惨白，慌不择路地逃开去。
    “哼，就这点本事，还敢偷袭我师父。”赵日天冷笑一声，不屑地扫了一眼地下。
    “这位道友，你……出手未免狠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