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作品:《逆神[快穿]》 余泽的话语和乌诺沙哑的咆哮声陡然重合,那个散漫的男人指尖并拢,脚下瞬间发力对着死神的肋骨刺去。潘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右手撑着地面一个利落的侧翻闪过了乌诺野兽般的侵袭。
“看来他们已经去了。”潘站定后抬手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他对着乌诺慢慢露出了血腥的笑容。这个掌控死亡的神明终于显现出自己的獠牙。
“有两位主神闯入了我的神殿。”乌诺盯着挑衅意味十足的潘,面色阴沉如水。他简洁地为余泽解释了自己暴怒的原因。一个神明的神殿基本上相当于他尊严的象征,直接闯入者怕是做好不死不休的打算了。
若只是因为面子被落,乌诺倒也不会失态,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余泽的本体也存放在他的神殿之中。
余泽闻言并未露出诧异的表情,之前潘镇定地说出那番话之时他多少就猜到了这最坏的结果,只不过被乌诺打断了罢了。
本来他将身体冒险放在乌诺神殿之中,就是秉着灯下黑的原理。毕竟那日大闹星际三万年诸神们肯定会大肆搜寻他的踪迹他的躯体,最危险的地方未尝不安全。
而潘猜到他的心理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余泽一个聪明人。
不过现在的局势……越发微妙了啊。
“我一直以为有些耻辱只能靠自己洗刷,倒是没想到你潘也会借助外力。”乌诺嗤笑着嘲弄道,他以为自己还算是了解死神,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也有抛却骄傲找人帮忙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潘对那些主神许诺了些什么,能忽悠得两位主神有胆子潜进他的神殿,可这两路围攻的做派却是个棘手的大麻烦。
“你对外力的定义似乎有些偏差。”潘不假辞色地回道,他也压根不掩饰自己对乌诺不喜的态度。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初见时两人便就有了预感,他们某些方面太像,注定是两看生厌。
“我从不觉得所谓的战略是值得羞耻的事。在我看来,死亡并非只是刀尖的拥吻,亦不是一味的扼杀,痛苦、呻吟、伤心欲绝,事实上所有的情感所有的举止都能通往死亡的大道。”比起乌诺来,潘似乎更加深谙语言的魅力,他话语里半遮半掩的潜台词在引人去深思回味。
但显然乌诺不会是欣赏他的那个存在,因为男人对此的回应是:“啧,给老子说人话!”
在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余泽不禁无奈地看了眼乌诺,随即他接过了话茬:“潘的意思是,他是结果论者,他不在乎过程有多狼狈只在乎结果有多出色。只要你我死去,他便觉得左侧肋骨被你掰断的耻辱被洗刷干净了。”
“你似乎笃定我们会死亡啊……我倒是很好奇,身为死神的你有没有算过自己的死期呢?”这一句话余泽是看着潘说的,他前一句话更是间接地向阿瑞斯透露了潘的弱点,试图扰乱对峙的局面。
“果真巧舌如簧。”潘没有轻易被余泽激怒,也没有立刻动手,如今拖不起时间的不是他,而是乌诺和余泽。
“你……”潘淡淡地吐出一个音节,他和余泽对话时声音不自觉压低,比起刚才和乌诺的冷嘲热讽完全不是一个声线。但显然他自己一无所觉。
余泽感受到潘递来的视线,一瞬间神经颤栗起来。这个男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他眯起的眼神里似乎流露的是不满和……烦躁?难不成是不喜被人打断谈话?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结果论者。”潘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衬衫的领口,行动间绷紧的肌肉露出流畅的轮廓。
“然而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有了个新的主意。”潘本就低哑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蛇类的呓语。
听闻此言的人都面色微变,毕竟潘这句话听起来……暧昧十足。这就仿佛余泽对他有多大影响似的,竟能让他改变拖延时间的主意直接动手。
潘没在意气氛的变化,他深沉的双眼陡然和乌诺对上,下一秒两人似乎得到了什么默契一般,毫无预兆地同时动手了。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瞬间席卷而来,留在瞳孔中的是搏击的本体和朦胧的残影,躯体相撞的沉闷声响静静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极快节奏。
阿瑞斯观战片刻后忍不住上前想要加入战局,余泽却随之横移两步挡住了他所有插手的路线。
这是战力最高的两位神明第一次以凡人之躯真真正正的交手,短短的几十秒内乌诺抓住一道空隙直接狠狠地踢向了潘的侧脸,在潘侧身踉跄两步后两人的动作又同时停了下来。
余泽和阿瑞斯的视线顿说投向了遥遥对立的两位神明,只见死神右侧脸颊有着些许擦伤,乌诺刚刚那一击没有完全击中。潘随意用大拇指抹去了薄唇边的鲜血,他盯着指间黏腻的血液,冷淡的瞳孔中似乎有金光闪过。
而另一头的乌诺扣子也迸裂了三颗,左腰处早已被气流割裂,露出完好结实的肌理。看这情况,就算是以凡躯交手,也的确是乌诺略胜一筹。
如果说刚才两者的交锋只是在互相试探,那么见血后他们显然都打出了真火。
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一幕的余泽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三个字:——王对王!
一个是诸神之主,一个是无冕之王。
“果然还是不行吗?”潘嘴上是这么说着,他却站直身体对乌诺挑衅地勾了勾手指。乌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闷笑一声就要继续下狠手。
“够了乌诺。”余泽制止乌诺的手腕,男人像是被这意外的情况惊住,转头看来的视线里竟缠绕着微不可见的痛处和不敢置信的疯狂。
你为了潘而阻止我?余泽感受着乌诺未说出口的话语,知道这男人又误会了,迅速解释道:“他在激怒你,他跟你战斗不是为了我那无足轻重的话语,更不是因为他放弃了拖延时间的打算。事实上和你胶着互相攻击,才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拖延方法。”
“乌诺,清醒点!别着了这家伙的道!”
余泽三言两语看穿了潘的打算,想在聪明人眼底什么都不做的拖延时间简直是天方夜谭,还所以潘选择直接打起来,在战斗中无知无觉地消磨时间。
“还真是不能小看你啊。”潘整理着凌乱的衣衫,算是默认了余泽的猜测。随着这句话的出口,男人身上的杀意却越发凝重起来。
余泽对诸神的威胁实在太大。他只要活着便是那些逆神者的鲜明旗帜、是他们的不绝动力。他必须死!
“啧,他们踏入了放置你躯体的房间,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便不是我!”乌诺右手突然用力抵在额头上,他的眼睛中慢慢充斥着绵延血色。他们怎么敢!乌诺压抑着暴怒的情绪,随后在阿瑞斯反应过来前攻击了过去。
这次他不是为了发泄怒火,而是想要速战速决。
“你竟然能感觉到?”阿瑞斯勉力应付着乌诺力度十足的攻击,忍不住问出了口。按理说主神虽能感知到自己神殿的大致情况,能准确知晓自己躯体的状况,但无法掌控神殿的每一处角落。毕竟隔着一个空间无数位面,感知精确不到那等地步。
“……你将那把匕首给了他。”被余泽牵制的潘似乎猜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计划本来万无一失,主神不会冒着死亡的危险直接和乌诺作对,所以他们的目的就是掠走余泽的本体。可潘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提起谎言之神乌诺,诸神都会想起对方标志性的黑色宽剑。然而很少神明清楚,那把凶剑其实还有一把伴生匕首,当年乌诺弄死上一任谎言之神时拿出来过。
乌诺将那两样武器随身携带了万年,自然是刻入了骨髓。他将匕首送予余泽,所以能感觉到余泽躯体的状况以及余泽附身何处。
“你愿意和一个凡人合作到这地步?真的疯了吗?”阿瑞斯喘着气诧异地问道,武器这玩意儿可是比千娇百媚的情人还要贴身啊。然而只听乌诺沉着脸理所当然地嗤笑道:“谁说老子是跟他合作的?我充其量不过是个打手而已。因为啊……”
“早在一开始,老子就为他神魂颠倒了啊。”
第79章 诸神的黄昏(三)
乌诺的话音刚落,阿瑞斯就因为过于震惊而露出了破绽,下个瞬间他就被男人给狠狠地踢飞了出去,那腹肌上的绵延鲜血一滴滴流下,最后淹没在柔软的地毯之间。
“神魂……颠倒?”饶是潘听到这个词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不过他迅速收敛心神攥住了余泽前来偷袭的手腕。
死神低头看去,余泽那苍白修长的手指已经趁机触碰到了他薄薄的衬衫,如果他反应再慢一点,或许已经被这双细腻的手给直接贯穿了吧?
潘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余泽,左腹的衣料缓缓传来了对方微凉的体温,这般近的距离让他连余泽深深浅浅的呼吸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为了他神魂颠倒?乌诺对余泽?
潘感觉到自己心脏没来由的躁动以及一些快要呼之欲出的东西,思绪飘飞间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幕。怪不得,怪不得一向懒散的乌诺看向余泽的眼神会那般复杂缱绻,怪不得不问世事的乌诺对余泽的事情会那般牵肠挂肚。
想来那一次乌诺的真身降临,是否也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小子?
乌诺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一个趁手的选民,更不是想要一个合作的神明。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只是余泽这个人而已。
那么自己呢?那么他潘呢?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余泽对他而言,究竟是选民,是属神,是敌手,还是其他一些更加复杂的存在?
潘不禁闭了闭眼再睁开,愈发暗沉的视线静静缠绕在余泽的脸上,对方似乎终于被他看烦了,就这么皱着眉抬头,带着疑惑地看了过来。
当潘对上那双墨蓝色的瞳孔时,他攥住对方手腕的力度骤然加重了几分,心脏瞬间的失律像是在昭示着什么。这个人,这个人对他而言……
“笑。”过了几秒,亦或者过了许久,潘哑着声音仿佛是被蛊惑般地开口,语气中仿佛还有着几分奢求,而之前还蔓延的杀意统统被他羁留在心底。
“对着我笑。”潘见余泽没反应,再度重复着刚刚的话语,这次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抬手想要触碰余泽的面容。然而就在男人碰到余泽的前一秒,乌诺捏着他的手肘直接逼得潘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说,离我的人远点。老子忍你很久了。”乌诺炽热的躯体贴在余泽的背后,他低沉的声音慢慢回荡在房间内,男人看向潘的眼神中满是冷漠和杀意,就像是护着地盘的凶兽。
哈?竟然让余泽对他笑?亏潘说的出口!他乌诺可是没忘记当初潘点燃他所有杀意的那句话语,在豪门的世界,在那间咖啡店里,潘曾对余泽说过:“——看到你笑时我才意识到,我是那样爱过你。”
余泽终于反应过来,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一瞬间他的脸色微妙起来。如果不是他太过自恋,那么潘对他……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他们至始至终算不上有交集吧?生来便是仇敌的存在,永远不可能再有第二种关系。
“乌诺,你爱上了一个人,你爱上了余泽,爱上了一个耍嘴皮子的家伙?”阿瑞斯从地上撑着身体站起来,他低垂着头颅,沙哑的嗓音渐渐拔高,粗粝的声线刮过了屋内之人的耳畔,也打断了如今这诡异的氛围。
“你为了他丧失原则、甚至放弃位立诸神之上的荣耀,你为了他抛却永生、甘愿向诸神公然开战?”
“就为了可笑的爱情……就为了那种绵软的玩意儿?!”
“你他妈哪里是神魂颠倒,你根本就是疯了!”阿瑞斯铁青着脸说道,原本直白的眼神越发晦暗起来。他感觉这件事太过荒谬。如果说乌诺是为了搅乱局面才选择和余泽合作,如果说乌诺是想借余泽来巩固自己独一无二的崇高地位,那么阿瑞斯还勉勉强强能够理解。
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就是为余泽着魔了,一切的杀伐、主神接二连三的死去就只为了毫无意义的爱情?
一向把战斗看得最为崇高的战神阿瑞斯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战争的理由可以卑劣、可以正义,亦可以狭小到只为了一己私欲。但若是仅仅是为了一种柔软而飘忽不定的情感,那么乌诺到底把赌上一切的战争看成了什么?看成追求余泽的手段之一?
他是在侮辱这场神明之间的博弈,在侮辱数万年来这场无上的战争!
“你才知道?我他妈早疯了,并且甘之如饴。”乌诺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完全没把阿瑞斯怒火冲天的眼神当回事。
也许早在那间酒馆里他就被埋下了名为余泽的种子,这些年它狡猾地扎根在心底放肆疯长,等到乌诺回头时便发现它早已遮天蔽日。就算今日他想用火一把烧尽将其根除,最后的结果怕是连自己都跟着灰飞烟灭了。
他和余泽,早已是骨血纠缠,无法分离。
“乌诺,舌头。”阿瑞斯话语中潜藏的蔑视和批判没有让余泽有半分触动,他甚至冷静地垂着眼在思考什么。从阿瑞斯这气疯了的几句话里,他找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寻求的答案。
“战神的弱点,在舌头!”余泽的话刚出口,阿瑞斯惊疑不定的视线瞬间投到了他的身上,余泽只是淡淡地回以一笑。如果说刚才他的猜测只有五分把握,那么现在阿瑞斯的反应将其加到了十分。
乌诺闻言瞬间爆发出最大的力度,他半点没有怀疑余泽的推测,甚至赌上了这副凡人之躯所能调动的全部神力卸了战神的下巴,一次性地制服了阿瑞斯。
他的手里还握着细碎的酒杯碎片,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而阿瑞斯这具躯体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一旁被余泽一次次挡住去路的潘也放弃了救援的打算,那晦暗不明的视线再次落到余泽身上。还没等他说什么,刚送走阿瑞斯的乌诺便直接运转着残余的神力,默契地和余泽围攻起潘来。但死神潘却聪明地只守不攻,从容的气度仿佛在昭示着掌控局面的是他一般。
“我知道你不会和我一起回去,我先走了。那两只老鼠已经碰到了你的本体。”半响之后,乌诺狂乱的攻击终于停了下来,他无奈地回头对余泽说道。
如今乌诺也不清楚这场围攻到底消耗了潘多少的力量,也不知道余泽一个人能不能应付,但他必须回星际三万年了,再不回去余泽的本体就要被那两位主神给掳走了。或者他们会直接选择在他的神殿里一寸寸攻击余泽的躯体,若是恰好碾碎了这小子的咽喉,那余泽很可能因此真正死去。
乌诺没办法忍受这样的可能,所以他必须回去挡住那两位神明。
而想要离开这具附身的躯体,要么是被人攻击到致命弱点被迫离去,要么就是附身的原主再度死亡,乌诺选择了后者。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将碎片嵌入自己的心脏,寂静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对峙的余泽和潘。
余泽沉默地看着乌诺失去意识而倒下的躯体。不是他不想和乌诺一起回星际三万年,而是他不能。他们这次回去,面对的必定是其余五位主神的倾力围攻。若是他不趁此良机赌上一把,不再度捏碎潘的肋骨削弱他的力量,那他和乌诺没可能敌得过五位神明。
“你怎么猜到的?”潘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擦着身上的血渍,明明万般狼狈,他却镇定地询问起阿瑞斯弱点暴露的前因后果来,像是全然没有把余泽放在眼里。
“《诸神》图书馆里的书浩如烟海,其中不少记载过各位神明的往事,而有本书让我尤为映像深刻。”余泽盯着潘,他一边回答着对方的问题,一边想从男人随意的站姿中找出切入口。
“我记得那是一区第三书架第十七列左数第七本,名为《那些你不知道的事》。”
“那仅是一本八卦杂谈,上面偶然提到过——战神阿瑞斯看似直白爽朗,然而骨子里傲慢至极。他身侧情人无数,却从未与任何存在接过吻。我不仅对此有些疑惑。”
“笔者言语间隐晦地猜测战神生来游离于爱情,压根不把任何情人放在心上。这个猜测或许没错,然而今日我却起了另外两种想法……”
“第一种,战神阿瑞斯生平最厌恶别人口若悬河,他纵然能欣赏他人的狂妄猜想,却无法容忍喋喋不休之人。”
“阿瑞斯信奉‘以战止战’,他或许恨不得世上之人都没有那副口舌,统统直接动手才好。”
“结合他刚才说我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家伙,这个猜想倒也并非没有依据。”
余泽说到这里潘不禁随之颔首,相处了几万年,他知道,阿瑞斯确实是那性格。
“而第二种想法是,阿瑞斯厌恶腻歪缠人的爱情,这种东西在看来根本是凡人庸人自扰的累赘。他不与人接吻,一是厌恶这件事本身,二是不愿意将弱点送予他人口中,即使是对方是他柔弱无骨的情人。”
“无论出于哪一种缘由,他的心里厌恶、他的不屑一顾证明了……”
“他的弱点必定在舌头。”
“……真是恐怖啊。”潘轻轻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浮现出几丝难懂的神色。
神明们多少还是欢喜于凡人的赞颂的,他们十分愿意让自己的光辉事迹记载成册,将其流传于时间这条亘古长河之中。所以《诸神》图书馆里的书籍基本上都是半真半假,最初的目的便是为了让诸神的信徒们更加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他们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