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作品:《你以余生渡我》 没几步,鞋带散开,她迟钝站定,缓慢蹲下。
贺钧言在车里僵坐,良久,冷着脸的他用力踩下油门,直直开向前方。
十秒不到,连一个路口都没过,他开到路边猛地停下。
仰头闭了闭眼,他手握成拳,重重砸了下方向盘。
重新启动引擎,开到路口,调转车头,沿着马路另一边往回开。
很快,他找到了陈轻。
她蹲在地上,差点就要漏看错过。
贺钧言气得想掐死她,一下飞机处理完家里的事,他连朋友的生日都推了赶来见她。
那么多天没见,一看她俏生生像个瓷娃娃站在面前,他强忍许久才压下那股要把她摁进怀里、摁进骨血中分不清谁是谁的冲动。
可她呢?一张嘴说的都是什么话?他满心欢喜,她却往死里气他,气得他头顶都快冒烟!
都说男人薄情凉性,他倒觉得她比他厉害多了,就像此刻,他开车,连一个路口都没开过就忍不住调头回来找她,她却走出去那么长一段,头也不回地走过了三个路口!
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他下车,大步冲过马路,眼睛移也移不开,紧紧盯着那个蹲着的身影。
贺钧言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得了一种叫犯贱的病,还病得不轻。
不管不顾,不想理会其它,面子和尊严。
只是急躁又迫切地奔向她。
直直地——
奔向她。
☆、第36章 v章
贺钧言冲过马路,脚步反而放慢。不敢惊扰,小心翼翼地,朝视线中唯一清晰明确的那点靠近。
他怕拉起她,会看到她痛哭难过的样子。
站了几秒,对此刻的他来说,时间长得令人难熬,而后下定决心,他终于伸手,俯身一把拉起她。
蹲在地上许久没动的人被拉起,转了半圈,和他正面相对。
“你哭什……”
只说了三个字,话音就戛然止住。
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那张素净脸上根本没有一滴泪。
陈轻瞥了眼被他捉住的手腕,没挣扎,定定看向他,“干什么?”
他说不清什么心情,眉头死拧着,反诘:“你又在这干什么?!”
“腿疼蹲下休息。”
“……”
贺钧言没话说,想甩手,舍不得放,短短几瞬又生了一场闷气。
垂眸盯着她的眼眶看,他忽地皱眉,“哭了?”
她反驳:“我没有。”
“眼睛红了。”
“风吹的。”
这般死不承认的嘴硬架势让贺钧言气到发笑,他懒得再说多余的无关话题,表情一敛,霎时正经起来。
“刚刚你问的两个问题我考虑好了,要不要听答案?”不待她回答,他继续道,“第一个问题,对我来说,你不是什么,你就是你。”
“而第二个……我们之间的关系,取决于你。”他说,“只要你点头同意和我在一起。”
陈轻微怔,虽然心里料到了他放完狠话又调头找来会是为何,然而当她真正、真切地听到他说出口时,心头还是难免一震。
“你……这是表白?”喉间梗了梗,话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害怕和忐忑。担心眼前耳边所见所听都是梦幻泡沫,怕自己探得太近追究太深,它会一戳即破。
贺钧言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答应,什么都好说。”
她愣愣眨了眨眼,脑海里混沌搅和成一片。
“点头啊?”等了半天没等到想要的答复,他皱眉,没有不悦,只是焦急,忍不住轻轻摁下她的脑袋,自己动手让她给了个点头的回应。
宽厚大掌移开后,陈轻仍是没有吭声,良久未语,她直勾勾看着他,在他不明所以将要发问之际,忽然转身就走。
贺钧言身子一僵,以为她要拒绝,脚下千斤重,想追,刚抬起一点点,走出去好几步的人又猛地转身回头,直直冲来,扑进了他怀里。
他有点怔,手却下意识环住了她。
在某些时候,动作会比理智更先做决定,这句话果真没错。
“你怎么……”
她闷头在他怀里,说:“每次都是你拒绝我,我也想拒绝一次。”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很多次。”
“所以……?”
“拒绝完了,现在我答应。”
贺钧言一时无话,好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就懒得和她争口舌上的输赢。
行人渐少,车辆稀拉,这夜晚于他们而言却是静好时光。
他微微用力,在凌晨的街道上,抱紧她。
抱了好久,怀里的人一直没有动静,贺钧言垂眸看了一眼,隐约听到啜泣声,他想抬起她的头,被她躲过。她死死埋在他怀中,不肯出来。
“陈轻?”
她闷闷应了声。
“又哭了?”
这次没有声音回答他。
贺钧言心知她九成是哭了,极难得的,竟然生出了一股想要叹气的冲动。
该说她什么好。
轻轻在她背上拍了几下,他格外耐心:“不哭了,嗯?”
哪知道,他不说还好,一说,陈轻的泪腺霎时崩溃,隐约浮在眼眶边缘的水汽一下子冲破阻拦,夺眶而出。
本来只是闷头舒缓心情,加之第一次这样结实地和他拥抱,忍不住留恋了一会儿,她原想等眼眶中的微红消退之后再抬头,没想到被他一句话,几个字,勾起了鼻尖的酸劲儿。
不久之前,她还在为同他到此为止而心灰意冷,转眼之间,事情就发生了两极倒转般的变化。
一时悲一时喜,两相交加,汹涌情绪来得令人措手不及。
贺钧言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引得她突然大哭,虽然她没有抬头,也很努力地压抑着哭声,但她就在他怀里,他感觉得到,她的情绪,或许就如抓着他衣摆的力度一样,看似平和,实际已经绷到了极致。
忽然觉得有个地方涩涩的。
好半晌,陈轻终于止住哭,冷静之后从他怀里退出来。
贺钧言知道她生了赧意,所以垂着视线不看他,没有一下子逼得太紧,只问她是不是要回家,见她点头,便领着她过马路朝车走,准备送她回去。
但缓冲限度是有定额的,羞赧归羞赧,牵手这事儿绝对不能让。
他把她收回去的手重新握进掌中,牢牢包裹住。
他们一前一后走向对面,她沿着他踩过的地方,足迹重叠。
贺钧言尽职地扮演起保镖一角,把陈轻送了回去。
送到小区外,送到楼道口,送到家门前,送到房门边……
然后就赖着不肯走了。
他懒懒倚墙,环抱双臂,头歪靠着,开始讨价还价。
“天很晚了。”
陈轻不上当:“才十二点,你出去玩的时候两三点回去不是常事?回去吧。”
“这里离我家有点远。”
“你有车。”
“我突然想起我刚刚在生日party上喝了酒。”
“无酒精饮料,你朋友自己说的。”
“……”
贺钧言诌不下去,眉一挑,道:“你一定要赶我走?”
陈轻抿唇,不知怎么答。
他自觉无趣,直起身扭脸就走,“算了,我回去。”
她跟出来,一直跟到门边,绞着手指,稍显局促。
看他换好鞋,推门就要出去,她终是开口叫住了他。
“我的床很小,要不然你睡客房……”
他不等她说完,打断:“我不介意。”
说罢鞋一脱,立时又进来了,动作比先前脱鞋不知快了多少。
陈轻跟在他身后,以为他要去客房,哪知他径直进了她的卧室。
“你……”
“不小。”贺钧言扫一眼她的床,在旁边站定,眼中熠熠,面上却一副颇为认真的表情,煞有其事地点头道,“这样刚刚好,我不挑,今晚就睡这。”
突然之间就定下了今晚的就寝问题,陈轻恍然之间还是有些茫。之后轮流洗澡时,给浴室里的某位大爷送完浴袍,听着里头响起的哗哗水声,她好半天仍是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