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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雾河

    “边厌,我没办法再相信了,这是最后一次,我给你时间,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池殊闭上眼低头亲了亲边厌的后脑勺,在他崩溃的低吼中说道。
    “我也爱你,但我暂时没办法原谅你。”
    第52章
    元旦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天没晴,欲坠的乌云将灰色染上白雪,至此天地间再无其他色彩。
    路上结了冰,十几分钟的车程硬是拉到将近一个小时,卓凡堵在路上没差点对着后面一直鸣喇叭的车爆粗口。
    不过好在从海城回到北城时已经是深夜时分,路上没多少车,卓凡的忍耐力一直坚持到了道路疏通。
    能动了之后卓凡也没带虚的,一路踩着限速载着关悦去了卷烟铺。
    才刚把车停好,就见着栗娟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对着他们比划道:“不要把车停这里。”
    “为什么啊,”卓凡还以是栗娟故意找他麻烦,伸手弹了弹人额头,“店门前就这一个停车位有棚子,我不停这儿停哪儿,大晚上的下着雪别没事找事。”
    栗娟急了,直接糊了他一巴掌,也懒得和他说了,转身对着关悦比划:“这是边厌为池老师搭的停车棚,不让别人停。”
    看着栗娟比划的手语,关悦愣了愣,转头与卓凡相视,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很快他们便了然,可随即而来的是更加复杂的心情。
    欢喜、同情、悲愤种种杂糅着像是一团带着荆刺的杂草团哽在喉间,最后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能从中溢出。
    关悦抿了抿唇,眼下神色带着不忍,拍了拍卓凡的肩膀:“去重新找个吧。”
    在这个问题上,又是在这个关头,卓凡自是不会还拿着随意调侃,应了声后便重新发动车子去找新的停车位。
    该了解的都在路上了解过了,关悦也不会再浪费时间去重新问一遍那些恶心人的事,她跟着栗娟进了店子,压低声音问道。
    “这几天状态怎么样?”
    听着关悦这么问,栗娟脚步一顿,再抬回时,手指带着点颤抖:“白天还是忙,但一到晚上就..就跟没魂了似的,也不睡一坐就一整夜,我好怕他出事。他不让我跟你们说,但我担心他熬不住。”
    比划到这儿,栗娟抬手抹了一下眼尾,吸着鼻子继续:“关姨,他这次可能真的熬不住了,以前没哪次是这样的。”
    光是看着栗娟比划关悦都能想到边厌现在的状态,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她抱了抱栗娟,给她拍着背说没事,让她宽心。
    栗娟是真的怕了,但她也知道现如今有着比她害怕还重要的事,她把眼泪压了压,从关悦怀里出来,比划道。
    “在储存间,你快去吧。”
    “好,”关悦还是更挂念着边厌的情况,她脱了外套挂在衣钩上,对栗娟说道,“等会儿卓凡来了你就先回去,让他帮着你看店子。”
    栗傲高三开学早,元旦当天就返校上课,栗娟这几天看着边厌对他那里确实忽视了许多,现在关悦两母子赶过来也能让她安心转交。
    栗娟应了声,握了握关悦的手,关悦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放心后便转身走向柜台后的储存间。
    储存间的门没关,但关悦也没立即进去,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边厌的动作。
    和以往每一次看到时没什么两样,带着围裙口罩和手套,双手埋在烟草堆里有节奏和力度的翻动。
    但又能很明显的看出不同。
    无论灯光再怎样调亮,始终无法点亮边厌眼里的那抹光,他就像是个机器人一般,机械的、公式化的做着每一份他应做的工序。
    直到工序做完,零件磨损才会被迫停下。
    关悦皱了皱眉,但谁又忍心去责怪他,最终所有的不满到了嘴边只化作一声叹息。
    关悦抬手敲了敲门,轻声喊道:“边厌。”
    听着敲门声,边厌脑中神经突然崩断,浑身肌肉下意识地紧绷,但又在听见关悦声音的同时慢慢回神。
    边厌愣了一会儿,将手从烟草堆里抽出,再转身时,神色如常。
    “怎么这么晚过来。”边厌摘了手套,敛去眼中的失望,走过去问道。
    看着走过来的边厌,关悦口中猛地涌上一股酸涩,她伸手摸上边厌的脸,揉了揉他眼下的憔悴:“非要自己扛吗?”
    眼下的触碰使边厌浑身一颤,面前关悦忍耐又不仅红了眼眶的神情刺的边厌眼眶生疼,他多天来压着的情绪就被关悦这简简单单一句话给划拉开一个小口。
    从压抑到决堤,只用了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边厌握着关悦的手,咬紧牙关,还妄图着压制忍耐,但上涌的情绪一下接着一下地撬动着齿关,最后在急剧撕裂的挣扎中,边厌扣着关悦的手崩溃的低吼了一声。
    边厌弓下的背脊在颤抖,他的话语艰涩,答非所问,但好像又能说明一切。
    “关姨,为什么每次都只差一点呢,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步了啊,真的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无论是上次旅游也好,还是这次见家长也罢,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步啊。
    边厌想不明白,他这辈子到底犯了何罪,做了什么错事,上天要这么惩罚他,难道真的就只是因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吗。
    想到这里,边厌心脏猛地一缩,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像是被众神下令抽出了脊骨般,浑身失力笔直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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