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急诊室之后，他将人放上病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医生！麻烦过来看一下他。”
    “来了。”
    医生匆忙为他检查，一边询问着相关情况。
    “这是怎么了？”
    “他突然晕倒了，没有任何预兆。”
    “有没有病史？”
    “双向信息素紊乱，一个多月前刚由alpha二次分化为omega。”
    “带他过来做一下信息素检测。”
    当信息素没有外放的时候，只有检测仪器能判断出一个人的信息素情况。
    手持检测仪贴在林斐后颈的腺体处，显示屏那边就自动把信息素变化曲线图绘制出来了。
    红色的线代表alpha信息素，蓝色的线代表omega的信息素。
    而此刻，那张代表林斐信息素变化的折线图上，红色线不断上升，蓝色的线正在不断下降。
    林斐正在由omega重新转向alpha！
    双向信息素紊乱综合症由性别认知障碍引起，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治好性别认知障碍，这种病自然也会跟着痊愈。
    可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性别认知障碍是由人类基因决定的，可以说根本没有办法治愈。
    裴景行脚跟微撤，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林斐曾经对程万安说过的话：“我想让你好。”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我是来改变你的命运的。
    因为他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所以他就要消失了吗？
    林斐被转去隔离室，裴景行就坐在门外等待。
    裴景行十指交握，手肘压在双腿上，他半垂着头，神色被半长的黑发掩住。
    他认识的林斐已经消失了，可裴景行知道他一定不会消亡。
    林斐的性格以及教养，绝对是从一个富裕的家庭中慢慢培养出来的，他突然来到这里，现在也一定是突然回归原位。
    要把林斐带回来……
    ·
    蓉城。
    太阳已经彻底熄灭，最明亮的窗帘现在变成了漆黑一片。
    明明没有风，那窗帘却摇摇晃晃的，像藏匿着什么蠢蠢欲动的危机。
    林斐将身体完全埋进被窝中，眼睛死死盯着窗帘，生怕他一移开视线，窗帘里就会钻出什么东西。
    白天医生离开前，曾告诉过林斐，他回到办公室立马会联系他的家人。
    可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人出现。
    十个月，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
    林斐心中充斥着失落与迷茫。
    他的心里被硬生生剜去一块，本想用亲情糊上一层外膜，假装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可这层外膜，在寂静的夜晚中一点点碎成了灰。
    血从空洞的伤口中潺潺流出。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莫名其妙被拉进小说中，他不敢懈怠，拼命努力，最后却什么也没守住。
    既然是达成HE结局，为什么不能在一开始清晰明了地告诉他。
    也怪他，老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却从来懒得探索。
    比如为什么他刚过去的时候和应辰还没有闹翻。
    比如为什么当初应辰生日宴上，曾说过裴景行和他同龄18。
    其实明明他稍微探索一下就能发现，应辰的生日宴是18的生日宴，他穿到了故事发生之前。
    如果能发现这一点，也许就能推断出进度条的机制是达成HE结局。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为什么？”
    林斐哭着质问，他想问自己为什么犯懒，想问进度条为什么选中他，想问为什么进度条不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没有人能回答他。
    只有黑暗，无边蔓延，想要将他吞噬。
    那就这样吧。
    林斐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他吞噬，感受着窗帘那边的传来似有若无的注视。
    随便吧，他想，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死了还能回到小说中的世界呢。
    死？
    说不定真的可以……
    ·
    丽阳市。
    仔细算来，这已经是林斐三次分化了，这一次的分化很顺利，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裴景行已经站了起来。
    他与门内的青年四目相对。
    看到对方陌生的眼神，裴景行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散了。
    “站这干嘛？能别挡路吗？”林斐冷声道。
    一旁的杨悠一愣，“小斐，他是裴景行啊，你怎么这么跟他说话？”
    “什么裴景行？我不认识。”
    “那你……还认识我吗？”
    “妈，我脑子好得很。”
    “那你怎么会……？”杨悠眼神犹疑，步子稍微上前挡开了裴景行，见林斐果然没有丝毫不悦的模样，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毕竟林斐现在已经变回了alpha，她自然巴不得两个人分得越远越好。
    杨悠对着裴景行道：“要不你先回去吧，待会我会让医生再给他好好检查一下。”
    裴景行识趣地后退半步，“那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斐哥。”
    天色已经晚了，漆黑的夜色为裴景行的瞳仁镀上一层墨黑，仿若一潭幽寒深渊。
    是不是只要他走了，斐哥就该回来了……
    病房里的林斐突然打了个激灵，那种小命正在别人惦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