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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荒野植被

    许言和许年走过去,在他俩对面坐下。许言回头看了眼,客厅沙发十分整洁,没有睡过人的痕迹。
    许年没心眼地问:“你们俩昨晚一起睡的啊?”
    “嗯。”陆森喝着豆浆,应了声。
    这是合理的。许言想,在场四个男的,只有许年一个纯直男,纪淮和陆森都对许年有过那方面的意思,算来算去,当然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和许年睡一间最合适。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许言吃着早饭,抬眼间看见纪淮脖子上那个还没褪的草莓,他心里‘啧啧’了两声,一转眼又看见陆森破皮的嘴角,不知怎么的,许言忽然啧不出来了。
    他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昨晚跟人打架了是不是?”许言问。
    陆森懒懒地笑:“喝多了,忘了。”
    “不行,回酒吧调监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莫名其妙被人打了。”许年严肃地说。
    “不了吧。”陆森的语气轻飘飘,透着股半真半假的玩笑劲,“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太好收场。”
    吃过早饭几个人就散了,许言回家洗了个澡,开始收拾出差行李,下个拍摄在圣托里尼,晚上的航班。
    下午去了趟公司,检查、打包设备,结束后许言开车去餐厅,他约了自己新家的设计师一起吃晚饭。
    “抱歉,迟了点。”许言匆匆在位置上坐下,笑着说,“公司里有点事。”
    “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设计师很年轻,戴着一副细框眼镜。他朝许言伸出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许先生你好,我是宋谨。”
    两人之前只在微信上交流过,许言大致谈了一下自己的风格和颜色偏好,他不追求高端精致,喜欢简单,但越简单的设计起来反而越难。宋谨那边一直也很忙,真要开始着手装修的话需要等到秋天了。
    饭吃到一半,宋谨给许言看初步设计建模,许言第一眼就知道没问题,太舒服了,和自己想要的感觉几乎没差,那种心里构想的画面被具象呈现的感觉让人无敌愉悦。
    “特别好,等我回国以后,我们再讨论讨论软装。”许言心情舒畅,滑屏的时候手指不小心擦到平板底部,切回了主屏幕,他看见壁纸是张照片,一个男生抱着只橘猫,只露了点下巴。那只橘猫肥得很,丧眉耷眼的,又怂又可爱。
    “你养猫啊?”许言把平板递回去,顺口问。
    “对,叫葡萄柚。”宋谨喝了口果汁,“最近它正在减肥。”
    许言笑了一声,表情认真地点点头:“是该减了。”
    沈植昨天去了蓝秋晨的私人诊所,今天去医院找他拿新配的药,正好是下班时间,两人顺道出来吃晚饭。
    “我看你现在这边的工作挺多的,打算买房吗,方便点。”
    “之前有想过。”沈植回答,“现在算了。”
    “明白。”其中原因,昨天做心理疏导的时候沈植该说的已经说了。蓝秋晨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格外注意一点,按时吃药,别喝酒,少熬夜。”
    彻底戒断这段感情对沈植来说无疑是痛苦的重压,蓝秋晨从没这么提心吊胆过,怕沈植难堪重负熬不过去,怕他彻底崩盘起不来。
    沈植说:“我今天请了一个月的假。”
    “真的?”蓝秋晨有点诧异,虽然一个月的假期绝不可能带来康复,但这个决定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沈植的态度。蓝秋晨盯着他,“这个月里你做不做得到定时来诊所?”
    “我尽量。”沈植的脸色苍白疲惫,完全不像是即将拥有一个月假期的人。
    结完账两人出了餐厅,蓝秋晨在跟女朋友打电话,约着去什么地方去接她。打着打着他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沈植竟然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蓝秋晨挂了电话,往回走。
    沈植没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蓝秋晨不妙地觉得那根本就是种死灰般的平静。他顺着沈植的目光往左看,餐厅门口,路旁那棵树下,站着两个男人,正面对面在笑着聊天。
    穿黑T的那位,蓝秋晨看着眼熟,很快他想起曾经在纪淮的生日上见过,是纪淮的发小,TIDE的摄影师。
    他刚想问点什么,下一秒却忽然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沈植在做心理咨询时一直用“他”来指代感情的另一方,并没有提及姓名,蓝秋晨只知道“他”是沈植的大学同学、前男友,出国三年,是个摄影师。
    意外的,现在有答案了,“他”是许言。
    “许言,他朋友过生日的时候我们见过。”蓝秋晨的语速很快,“他知道我是心理医生。”
    沈植因为他这句话才回神,侧头看他,喉咙动了动,好像开口都困难。过了一会儿,沈植终于说:“你先走。”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你先走”,而是“你快走”。如果他是正常的,他会很坦然,无所谓蓝秋晨有没有和许言见过,无所谓许言知不知道蓝秋晨是心理医生。
    但偏偏他病了,于是连和心理医生出来吃顿饭都成了瓜田李下,他做贼心虚,没有自若无惧的底气,完全没有。
    “回车上以后给我打电话。”蓝秋晨低声说,“或者任何时候,觉得不对劲就联系我。”
    就沈植这种状态,蓝秋晨很忐忑,怕他又像前两次那样出状况。
    蓝秋晨说完就干脆地往另一边走,与此同时,感受到视线的许言转过头来,正好只看见沈植一人站在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