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作品:《深雨,初霁

    当邵汀渝将她带走,说是有一伙人朝她过来,她观察了,追赶着她的那一些人数量还不少。
    再眼下,结合邵汀渝在阿嬷家门外接的那通电话,想来电箱爆炸,兴许是陆四为了趁乱逃走找人所为的?
    陆四。
    追赶着她的那些人应与陆四也相关,但她与陆四无冤无仇,陆四的目标……
    只能是陆淮深。
    那么,她是得赶快跟他划清界线。
    被他纠缠,现在还被牵连,偏偏他性子还变态,动辄会牵连无辜的人,所以跟随邵汀渝逃出医院时,她马上给他拨去了电话,省得他牵连邵母一家。
    风很大,分不出是不是夹着雨。
    恍惚里听见雨声渐起,在梦里淅淅地落着。
    依稀她蹲在一张小床边,窗帘紧闭,洒入一线微光,恰巧落在少年熟睡的面容,房门她落了锁,惟剩了雨声,衬得少年安静,生得漂亮极了。
    她小心地凑近,他那睫毛微微一动,没彻底清醒,抱到她缠上床来,像连尾巴也缠着她,紧贴她脸颊,惬意地抖了抖:“嗯……”
    “好多人在找你。”
    女孩稚声,不是很开心。
    “我不走。”注视她,望进她的眼睛,少年的眸覆着灰霾,蛰伏的暗潮翻涌而不安,温柔的求:“我们不走,好不好。”
    “好。”她应的干脆,溺在他怀里,少年的体温透过梦境,宛如化作实体将她熨烫,她似乎异常喜爱,毛乎乎地团在他怀中,哄起少年来,她得心应手:“我们不走。”
    谁料,他眼珠仍然存着阴晦,一动不动。
    她也来气,戳戳他脸:“我已经把我收藏的小石头全扔了,你怎么还气……”
    “阿霁。”
    梦中少年语气微冷的这一声,梦外的白霁溪跟着一动,赫然清醒。
    一觉醒来,梦境如潮退散。
    有温热的气呼吸在她眼皮上方,令她有一刹那恍惚,不由往上打量。
    他正凝睇着她,她的一颗心砰咚砰咚地跳,怔怔的睁大些,这才发觉,自己裹着被褥正缠着他,将他的腿缠进被窝里,相缠的密紧,她吓得猛然撤走了脚,他遂起身,打开一边的台灯,晕黄的光为他镀着一层淡淡的温和。
    低眉浅弯:“阿霁。”
    借着光。
    陆淮深小心地缠她,离得近了,她眼中只有惊怔的颜色,并无抵触,于是他进被褥,抱着她,双手搓了搓,搓到发热在她衣外揉她的腹:“阿霁梦见了什么?”
    第十六章 【亲密】   腰处
    梦见了什么?
    她犹在怔怔,只是愈加仔细地打量着他,一点又一点地挨近。
    轻而易举,掐灭了他剩余的最后一丝清醒,她毫无所觉,唇上倏然袭来骇人的高热,将她唇齿撬开,他半个身子都压过来,连覆在她小腹的手,急迫地掌住了那腰肢,仍在衣外。
    不知过去多久,她最后软软地快化成了水。
    陆淮深却低笑,胸腔轻颤着,爱恋地蹭蹭她眉心,啄到女孩耳后根,惹得她瞳仁湿漉极了,他于是没能忍住,碾起那湿透红嫩的唇。
    磨着她气息,吸啜一口她唇瓣里。
    “阿霁?”
    她被唤的一震,仿佛被烧烫的蚕丝束缚,没有一处不是软化的,任他蹭着脸颊,温存里,他的体温渗透衣衫熨来,白霁溪抑制不住地失神:“今天追我的人,是不是,跟那个病房里的那大叔……”
    她声小了小。
    目光停留在她发间,男人歇了下来,勾着她发梢,声音也清低安静:“是,他是我四叔,犯的是洗钱和诈骗罪,但追你的那些人不是他的手下,是和他有合作关系,且是这一桩案子里的漏网之鱼。”
    “那这几条鱼,追着我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她想也没想,话一脱口,撞入他眼里满漾的笑意。
    趁着她还没恼,陆淮深亲亲她的额,眼帘微覆,亮着极温柔的光:“陆学海的手里还藏着部分赃款,数额庞大,所以,才会有人冒死来救他,并答应了他的条件——”逐渐,字句间渗出阴冷:“就是报复我。”
    却因着她在,周身的寒意一闪即逝,心有余悸地沉寂下去,胶着她,低头去轻蹭了下。
    被她推了一把。
    怀里的云团儿真是好容易就炸,他看得只觉得喜爱,忍着,不能激的她更气,“我们不会有危险,我派了人一直在保护阿霁。”
    顿顿,又低微的道:“但是我讨厌那些人……”
    讨厌任何人接近她,即便是保镖,他只想自己来护着她,像小时候一样,可是他又明明清楚,阿霁变了,她有着自己的理想,他唯一能做的,是不触犯所有她厌憎的事情。
    幸好……
    安文告诉他,阿霁坐在那姓邵的摩托上,也只是紧紧地抓着座椅。
    白霁溪还气着,满心的想,果然是受他牵累,那划清界线的念头愈来愈强,却不能现在就提出来,毕竟陆学海在逃,目前待在这变态的身边才是最安全,思索了一阵,发现:“那你四叔为什么要报复你……?”
    不想再听她提起别的人,陆淮深起床,抱她放床沿上,挨着她为她穿上棉拖,而她不知觉地揪着他睡衣,不过细微的小动作,被她彻底打败:“他本来不会这么快被抓住。”他抬脸,唇镀着暖光殷红,叹出一声轻的令人几乎听不清的叹息:“听阿霁夸赞别人,我会不舒服。”
    这才唇角上扬。
    她看得怔了。
    最初认识他是通过法制论坛,和他当书友的那些日子里,她一直认为他是理性,寡言,又温润的人。
    原来不是,他的所有观念纯粹是受她的行为而变化,单单是因为她夸了陆学海,他才助警方去缉拿他四叔,所以,他既是黑,也是白,他的一念之间,在于她的所作所为,哪怕仅仅是一处微不足道的细节。
    她却总是容易忽略细节。
    趁着他做饭,白小姑娘裹着薄毯,收看着法制新闻,正播放着军装小哥哥昂首踏步地训练镜头,明明心里清楚,屋子里还有个变态,瞧着瞧着,就被小哥哥的腰引的走了神,喃喃:“真细……”
    “阿霁。”
    冷冷的声,简直像极了梦里那少年的语气,她身子几乎一跳。
    从她身边夺走遥控,陆淮深关了电视回来,抱她来怀里,握住她胳膊将他腰身圈住,他穿的睡衣薄滑,很容易地使她摸见腰处肌理。
    姿骨挺拔,修窄柔韧。
    抱着,她什么也不能想,鼻尖全埋在他颈间,铺天盖地的是他清浅的气息,灼的她肺腑微微地发紧。
    刚摆置好饭菜,他反倒不急,抵着她耳骨,在那片嫣粉耳垂上一言不发。
    气压有几分迫人,没来由的,她不敢动:“你,你这是做什么?”
    听了她叫唤,陆淮深不曾出声。
    到最后,两人足足抱了十五分钟多。
    他这才有所回应,打量她红扑扑的脸,被她一瞪,随即她急急地要避开他的视线,慌乱的模样映入他眼帘,怦然,那一种醋出的寒戾,在她脸颊的红晕里放了晴。
    窗帘没拢,露台的玻璃门被风拂的颤响,不多久,降下雨丝。
    晚饭的时间一过,密密紧紧的雨珠子砸着地面,嘈杂急切,不仅是公寓小区,街上也鲜少有人。
    连城中心的一家澡堂,生意也不如白天景气。
    所以偌大的澡池内,只一位客人在泡着澡,背靠着池边,一室的白雾萦绕,直到门被人从外推开,雾气顿时消淡,泡澡的那人多少不虞起来:“谁啊?”没等他回头,猛地一股大力按住了他头顶把他闷进了热水里,哗啦的一声。
    他惊恐地挣扎起来,伸出水面的手肘便被人一折,惨烈的痛惹的他没忍住张大了口,随即及时地呲牙,仍迟了,呛入了半肚子的洗澡水。
    那头顶的力气才缓缓松解,他便抢着逃出水面来,直接爆出粗口,带着剧烈的咳嗽。
    “……妈的,谁他娘的玩我。”
    再一睁开眼,见得西装革履的人,提着两水桶来到池边,那人先将一块干毛巾放入水桶浸湿,而后,向他走来覆上他的脑袋。
    浓烈的煤油味道冲进呼吸里。
    他浑身血液一下沉了沉,更多的油往他身上灌来。
    不管他如何嚎叫,还是质问,门外本该替他守门的小马仔们没吭一声,仿佛昏死了过去,他慌到极点,臂膀使不上力,一用力就疼的哆嗦,脸颊的肌肉颤颤巍巍:“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安文倒干净了带来的两只桶,笑了笑:“知道,您老姓程名武,某洗钱集团的董事长。”
    “我们先生,找的就是你。”
    便向程武身后,躬了身,唤了一声“先生。”
    冲着他唤的方向,程武连忙扭头,头顶的毛巾被另外两人按着,就见门外一道身影伫立,黑色的衬衣长裤,空气里混着雨夜的湿冷,泡入池水的一半皮肤却温热,渐渐,也觉得从脚心冷的发僵起来。
    程武见状,后知后觉地看出门外的人眼熟,救出□□前,□□想方设法,千叮万嘱,让他们一定要先给他侄子来点教训,实在不成,抓跟他有干系的人也是可以。
    为此,他还为他们提供了他小侄子的信息,是省一医院里的大夫。
    煤油的气味冲鼻,好似一直渗入了每一寸神经,后脑越来越麻,他咧嘴先笑:“小兄弟,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应该也查清楚陆学海犯的那些事儿了吧,炸电箱是他让我干的,要抓你的妞也是他让我干的,没办法,他欠我一大笔钱,你看,咱俩无冤无仇,我其实犯不着要害你……”
    就听门外□□那侄子,声若掷玉清琅:“可是——”
    戴着手套的指,指间拿捏着煤油的防风火机,来回地抚过金属壳。
    “你吓到了她。”
    第十七章 【一念】   老者
    程武死死盯着那防风火机。
    毛巾浸足了煤油沉重, 服帖着耳朵,一切声响在入耳前被毛巾隔出闷窒感,他喘不过气, 身上的肉打起一阵阵摆子,生怕陆四这侄子,拨弄着火机下一秒就擦出火苗扔过来。
    实际, 程武是想多了。
    看出先生漆黑的眸色一凝,像是潭水下的影子, 深静,只在如雾的雨汽里散出令他们不安的沉迫, 直到先生收起了打火机,安文这才记起来, 那火机起初是白小姐送与别人作生日礼物的,后被先生给夺来, 而程武方才,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火机打量, 无疑是犯了先生的大忌讳。
    于是疾步拿背挡住了程武视线,明知道太迟了些。
    澡堂里一室的水。
    陆淮深向前了一步,在湿地上停了停, 绕过他,至于压制着程武的两位保镖, 心神意会,利索地把程武拽回地面上。
    胳膊被一拽,程武疼的抽搐了下, 一直没能站稳,只能像一摊肉被人随意提拽着。
    许久,等他疼的够了, 挣扎着想抬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