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 第45节
作品:《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 褚凌寒“………”
“不说话就是默认。”她舔了口糖,忽然沮丧起来,“只可惜我在宫里人微言轻,说不上话,肯定是不会被许配给你的。你足智多谋,能不能想个法子求娶我呀?”
“……”褚凌寒明显不知道说什么好,静静看她半响,竟轻柔地答了句:“我试试。”
为何上一世的爱情就这么顺理成章,这辈子就这么曲折蜿蜒了呢?
“哈哈哈哈,那,以后你就是我的相好了,可以暗送秋波、眉目传情暗度陈仓那种相好!”萧小九高兴疯了。
萧静好却懵了,这不是,这不是她才跟满琦说过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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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潮水褪去,灵魂猛然砸进身体,她只觉胸口一疼,硬生生咳醒过来。
诺大的宫殿内雕梁画栋,熏香扑鼻,这让她感觉不真实到了极点。
公主被册封过后,就会有自己的宅邸,作日她进宫参拜完皇上后,就领着淑妃回殿了。
不曾想竟睡了这么久,她翘起身,坐在床沿边发呆。
作日满琦为她上妆时,没有发现她脸上有半点易容的痕迹,便提出了个假设,会不会她被送出皇城之前那十年的容貌是假的,而现在的才是真的。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间,直至淑妃从门外悄无声息地进门,她才光脚跑过去挽着对方胳膊,亲呢地喊了声:“娘。”
别人都中规中矩喊母妃,她却自小就不喜欢这样叫,没人的时候都喊她娘。
淑妃长长叹了口气,“你还是回来了。”
萧静好坚定道:“为了你,我必须回来,在这宫中,想要活得很好,就得大权在握。您不必再劝我,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也无路可退。”
淑妃为她找来鞋子,淡淡一句:“如今你学得了本事,做事也有主见,我还管得住你么?”
萧静好穿上鞋,不想同她争论这个话题,转而道:“我有一疑问,想问问你。”
见她抬眸看来,她才压低声道:“娘,你如实告诉我,我十岁前的模样是不是才是假的,而十岁离开皇城时,你给我吃的药,其实不是易容,是让我长回原本该有的样子。”
淑妃听罢,僵立片刻才轻轻点了下头,反问,“你可知你那些兄弟姐妹们是怎么夭折的?”
她垂眸想了想,喃喃低语,“他们都很聪明。”
“正是,”淑妃踱步窗柩前,缓缓说道,“你自幼过度聪慧,又不懂掩饰自己锋芒。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如果不这么做,你觉得,在这父杀子子杀父的地方,我们母子两能苟延残喘活到今日么?”
难怪,十岁之前,她们不是在洗衣局就是在冷宫。她曾给淑妃出过很多策略,却都不被采纳,萧静好一度觉得自己的母亲懦弱无能。
现在看来,母亲才是真正伟大又有智慧的人,十年沉渊,韬光养晦,只为护她性命。
后知后觉的她现在才明白为人母的良苦用心,萧静好鼻子一酸,就要落泪。她挽着她胳膊,靠在她肩上,说道:“对不起,过去是我不懂事,往后谁也别想再欺负到我们头上。”
淑妃凝眸,轻轻拍着她的手,“你也会有为人母那天,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这话让她脸颊不由一红,脑子里想到的竟是湛寂那张脸。
她忽然响起什么,又问:“娘,你给我吃那种药,会不会导致我部分记忆遗失?”
“怎么会。”淑妃微微一笑,回道。
真的吗?她心说那就奇怪了,几乎所有前世记忆都知道,却独独丢了有关褚凌寒的,从前面两段记忆重现来看,他们以前关系非同一般的呢,作何会记不起来呢?
蔓蔓征途,回宫只是第一步。
她除了要应付那些曾经把她踩在泥底,现在又来阿谀奉承的姐姐妹妹们,还要提防着太后在公主府安插眼线,废了好几天的劲儿,才把隐患排除,打发到了好些有嫌疑的家丁。
本想着溜去国师府探望探望亲切的是兄弟们,带他们到健康吃香喝辣好生尽尽地主之谊,然一想到现在她与湛寂身份特殊,只得作罢。
正觉不论躺着坐着走着都百般无聊时,徐公公给了她一封请帖,说是北魏使者让小斯送来的,人还在门外候着。
徐公公以前淑妃殿里的人,萧静好回来后,便特地点了这些老人进府,也算是让他们晚年个落脚之地。
拓跋程枫信上说,已经找到他母亲的落脚点,由衷地感谢她能提供这么宝贵的线索,遂邀她茶楼一聚,了表谢意。
她来回揣摩着到底要不要赴此约,若是要去,就要起到去的效果,最好可以敲定三州十八县之事,就算不能,也要探探对方口风。
如此盘算着,她便大大方方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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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边,湛寂被回京探亲的路琼之硬生生拉到了茶楼。
阁楼人不多,十分清净。两人一壶茶,静坐良久,终是路琼之忍不住打破平静道:“过去那么多年,我劝过多少次让你回健康为皇城保驾护航你都不愿意,怎么这次就忽然回来了?”
湛寂端坐在对面,背直得像根竹竿,垂眸不语。
对面的人突地笑了起来:“褚北啊褚北,只怕是为了某人吧?”
他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细细呢喃着,“是嘛?”
“当然是!”
路琼之接着说:“欲佛节之后,九公主被你逐出师门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外界都在说你师徒二人关系决裂。
恰好那阵子她人间蒸发,你又在满天下找人。人们更是认为你要捉她回去兴师问罪,最重要的是,你也从没否认过这种说法,事情持续发酵了半年之久,只怕是太后也信了七分,这才三顾茅庐请你出山,做这国师。
要知道,控制你可比杀了你有价值得多,她如果能拉拢你,便能拉拢你背后的诸多信徒,用你来权衡朝堂势力,巩固南齐政权,再适合不过。”
听他喋喋不休一通分析,湛寂仍神情淡淡,并不觉得惊讶。
“所以说,你从昭告天下将九公主逐出师门并由着流言蜚语发酵那刻起,就在筹划着如何让宋太后亲自将你请回健康。从本质上来说,你跟九公主目的地都是一样的。”路琼之笑眯眯的,阴阳怪气道,“圣僧如此深谋远虑,这是为谁呢?”
湛寂不轻不重白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把我叫来,就为说这些?”
他说:“当然不是,你难道没觉得,自己变了吗?”
湛寂:“……”
路琼之看破不说破,喝了盅茶,笑着转了话题,“你人都回来了……真不打算回南平王府看看?”
湛寂捏佛珠的手骤然顿住,沉默了很久,才淡淡一句:“尘缘已尽,回去做什么。”
那厢长长叹气,自从南平王妃去世后,这父子二人就是一并的疙瘩,互相怀恨这么多年。这个中缘由,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路琼之正出神,眼底赫然闯进一身着浅色青衫的姑娘,手里挎着竹篮,从街头款款走来。
打量良久,他蹬了两下桌腿,“湛寂,快,快拍我一掌。”
湛寂侧头看了眼楼下,蹙眉问:“你确定?”
“确定,我觉得,当初我爹上门提亲又退亲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他脑子进水。快点拍我……”
“砰——”他话没说完,人已从阁楼坠去了地上,看得出不用他说,湛寂早就想给他来上这么一掌了。
路琼之捂着胸口吐了口血,奄奄一息冲楼上的人竖起大拇指,张着血盆大口比了个“算你狠”的口型,紧接着倒在了满琦脚边,抬头挤出抹勉强的笑容:
“原来是你,真巧。”
满琦见他满嘴的血,眸中大惊,强压着跌宕起伏的心,蹲下身扶着他,说话时有些颤抖:“你,你怎么了。”
咳咳咳,明明没伤太重,硬生生又被他咳出一堆血来,一句话没说出口,直接倒在了女子怀中。
“路大人,路大人……路琼之……”满琦接连喊了无数声,对方愣是没醒过来。
楼上冷眼旁观的湛寂:“…………”
心说招摇撞骗。
他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欲走,却听见隔壁雅间传来一声:“那日我对你拔刀相向,那般无礼,还以为今日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我这人从来记吃不记打,只要不辱我人格要我性命,我通常不记仇的。”
一听这声音……湛寂眉眼微挑,放回杯子,从善如流又为自己斟了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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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程枫热情招呼下,萧静好优雅落座,以茶代酒与他碰了个杯。
高程枫耳上的狼牙晃去晃来的,那头过肩的微卷长发衬得他整个人如漠北的秃鹰,桀骜不驯放荡不羁。
他言道:“讲真,我从没见过像你这般至情至性之人,你让人很意外,也很诧异。”
萧静好官方又礼貌地笑着,心说您可真会拍马屁,嘴上却谦逊道:“使节过奖。”
高程枫亲自为她斟满茶水,面带三分笑:“别叫使节了,你若不嫌弃,可喊我中原名,高程枫。南齐的姑娘,目前我就只看得上你。”
他话一出,萧静好听见隔壁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哐当”声,颇觉有些狐疑,愣了愣才哈哈笑道:“高兄谬赞,你才是人中豪杰,一表人才,重点是重情重义。”
又是“哐当”一声响,她禁不住回眸看了眼,却被隔版拦着,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她召来小二,点了盘猪肘子,带话道:“地方有限,若有叨扰,望邻友海涵,我们尽量小声点。”
湛寂望着眼前冒尖的猪肘子,双眼深邃如无底漩涡,手指轻敲桌面,脸色沉得像暴雨来临前的天色。
小二的见他是个和尚,看了看那盘油花花的猪肘子,又看了看他那颗……头。
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去跟旁边的客人说明一下。”
湛寂礼貌地抬手打住,沉声一声:“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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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人多嘈杂,他们双方都尽量避开了身份和议和的事。
高程枫重新起了个话题,“我听闻,新任国师是湛寂?”
光听名字萧静好就忍不住心头一颤,又怕隔墙有太后的探子,若是他们假敌对的关系被太后知道,事情就麻烦了。
于是她晦气地“嗐”了一声,挥手道:“他?不提也罢。
拜他为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和尚既严格、又无趣,整天板着个脸,跟谁借他米还他糠似的。
唉,想想那些年,我是真苦,拜师没几天,就被罚去扫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这不是给我穿小鞋是什么?你见过这么心胸狭窄的佛子吗?误人子弟,枉为人师!”
咳咳咳,高程枫笑抽了,“你这么耿耿于怀?”
萧静好说得跟真的似的,一连喝了数杯茶,抿了抿嘴,用力把茶盅往桌上一放,摇头叹气道:“这说起来,当时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拜在他门下的,哪知……唉,受尽冷眼。
就拿半年前浴佛节来说,我身份暴露,他作为师父,不帮我求情就罢了,还将我逐出师门,半年来我东躲西藏,他紧追不舍还想着把我捉回去绳之以法,委实寒心。”
“总之,不管说我欺师灭祖也好、道德败坏也罢,我与他已经势不两立了。”
“倒也不必,我看坊间那些画本……”
萧静好挥手打断:“你就别提画本了,我估摸着,那是他为了往我身上泼脏水,特地找人杜撰的。不然,就他那冷若冰霜,靠近者死的模样,鬼才会喜欢!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他有趣,就是高兄你,也比他有趣!”
这时隔壁客人紧握着茶盅,不知不自觉将其化成了灰烬!就着窗柩,随风扬了。
高程枫见她对湛寂这般无情数落,不油地大喜,心中冉冉升起一个念想,几欲脱口而出,又在深思熟虑后,把话咽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