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作品:《相父在上,朕错了(穿越)

    最终他还是让人去了。
    林公子打算用这一千骑兵做什么?一千骑兵也太少了,能做什么?
    温无玦没有答话,神色间有些焦灼,在地图前瞧了许久。
    久到穆得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温无玦突然将手指指着一个地方,答非所问,这里。
    穆得顺着他纤弱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处铁松密布矮山墩,恰好与北邙山的出口相对,从地图上来,与北邙山形成了一个三岔路口。
    这里铁松林很浓密,可以遮风御寒,且正好围住北邙山,北燕一定在这里下寨。我们可以用火攻。
    穆得疑惑道:火攻?林公子你认真的吗?现在是冬天。
    所以你看看这山势,十分矮小,背靠一座高峰,真是好位置。温无玦微微笑道:我们只需要悄悄绕到高峰上,居高临下,浇下火油,再点着了火,还怕烧不起来吗?
    穆得凑近了,仔细一瞧,发现还真真是这样出奇的山势。
    温无玦仔细思索了下,为谨慎见,还需安排好令旗,到时候可挥动旗帜,与我军里应外合。
    他思维真密,条理分明地说来,听得穆得暗暗佩服。
    这样的人才居然会甘心成为一个将军的男宠?
    他实在想不通。
    几日后,唐玉亲自领着一千多骑兵以及一批临时筹集的粮草、火油、炭火等物匆匆赶到了。
    一见温无玦,立即惊喜道:果然是
    温无玦上前一步,截住他的话,唐大人,在下林平。
    唐玉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便满嘴称呼林大人。
    来不及休息,温无玦便同骑兵一道赶赴前线。
    只不过,他是乘坐马车,速度奇慢,为了不拖延进度,只好让马夫加固车辄,不必顾忌车身安全,追上骑兵。
    连日颠簸下来,他全身都散架了似的,没有一处不痛的。
    是夜。
    北风呼呼咋响,密林中的北燕士兵似乎并不寒冷,除了少量巡兵之外,个个都陷入了酣睡之中。
    可突然的,几个巡兵听到了声响,沙沙的,似乎是下雨的声音。
    见鬼,这种天气还下雨。
    他们正准备躲雨的时候,忽然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暗夜中,他们摸了摸滴落在自己铠甲上的水滴,放在鼻子边一闻。
    登时瞪大了眼睛,火油?!
    沙沙的下雨声还没有停止,连营数十里内俱是浓呛的火油味。
    不好了!快起来!
    有火油啊!
    快!快!
    但,来不及了。
    漫天如雨的火箭没入这片浓密的铁松林里,一触火油,立即燃了起来,绵延成了一片波澜壮阔的火海。
    照亮了半边天空,连残月都黯然失色。
    高峰之上,骑兵背插令骑,在狭窄的小道上策马狂奔,来来回回。
    只为了借助那一片火光,让北邙山下的被困的友军看到信号。
    果然,过了不久,便有一股黑甲军从三岔路口冲了出来,与围在出口的敌军陷入混战之中。
    透过遥远的烈焰,温无玦立在山头上,隐隐约约仿佛看见了萧归那杆游龙一般的银枪,寒光熠熠。
    他垂下眼皮,自嘲地勾起嘴角。
    怎么可能呢?隔了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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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再见
    天边出现了隐隐的鱼肚白, 下面的混战开始呈现泾渭分明之势。
    北燕败局已定。
    温无玦忽觉浑身上下寒浸浸的,额头却是火热一片。
    这是站了一夜,又受风寒了。
    他转身往后走了两步, 摇摇欲坠。
    唐玉忙从旁一把扶住他,丞林公子,没事吧?
    温无玦定了定心神, 勉力赶走眼前的重重金星。
    唐玉, 今日之事, 若是皇上问起,你便说是你与这位穆守尉一致策划救驾的, 不要提起我。
    唐玉有些困惑。
    丞据我所知, 他一直在找你。
    温无玦恍惚了一下,缓缓苦笑道:你看我这副身子还能做什么?
    唐玉想了想,深以为然,丞相素来身子不好, 应该好好保养, 实在不宜操劳国事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温无玦点点头,在几个骑兵的护送下,先行离开。
    随后唐玉勒令众人不许透露他的半个字,违者军法处置。、
    因他官位不低, 在场的人也不敢反驳。
    穆得就有些纳闷儿了,战场救驾, 这是天大的功劳,他这是白白就送给他们了?
    鏖战结束,两军合并,一车车的粮草运到山下, 拆卸下车,点火生灶。
    这次多亏了唐大人和穆守尉了,不然我们都得饿死在北邙山了。
    可不是呢?
    萧归麾下的军队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个个都如狼似虎,一闻见食物的味道,几乎要垂涎三尺。
    如今北燕撤退到龙矢关内了,虽然他们元气大伤,但据险而守,而我方粮草只能维持一个月左右,恐怕还是得撤军。
    高沉贤、林洇等将领随着萧归爬上高峰,俯瞰残局,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目前来看,撤军是最保险的选择。
    可一旦撤军,就相当于败北了。
    这些时日,所有人的努力都付诸东流,流的血汗都白流了。
    林洇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夜开战之前,皇上刚要说突围之法,后来就被火烧山截断了,到底是什么?
    高沉贤也想起来了,皇上有法子?
    萧归没有说话。
    他拖着血战后疲累的双腿,往山下而去。
    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皇上如今的性格是越来越冷淡而沉默了。高沉贤蹙着眉头道。
    林洇深以为然。
    除了议事的时候,他会主动开口之外,平日很多他认为没必要说的事,都是直接闭口不提。
    可如今是战还是退,也该有个说法。
    二人嘀咕了几句,跟在萧归后面下山。
    山下的粮草车卸下后,准备随着唐玉和穆守尉撤回。
    唐玉向萧归辞行,皇上,臣先回去了,陇中许多事还等臣回去处理。
    萧归摆摆手,去吧。
    此时天光破晓,粮车连日赶路,车辙里头全是泥土,停了一夜之后,此时撤去,在地面上留下许多泥印子。
    萧归目光一闪,忽然顿在某处。
    他将手中的银枪别到身后,踩着满地的散泥走近了,蹲了下去。
    高沉贤和林洇先是莫名其妙,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粮车都是统一制式,车辙大小一致,两侧宽约四尺。
    旁边的车泥印都是如此的尺寸,唯独这个印迹,两侧宽只有三尺左右,且马蹄印距离车辙的距离也不对劲。
    这,似乎是辆马车?
    可适才并无马车在场,唐玉虽然是文官,也是骑马来的。
    高沉贤和林洇俱是面面相觑。
    萧归忽然起身,抬眼看向高沉贤,从腰间抽出了一块令牌,方才唐大人说,他之所以能及时来救援,是收到了穆守尉的书信。据说穆守尉与高将军是旧相识,因察觉到大军出事了,这才用了你的令牌向唐大人申请调兵。如今,唐大人让朕物归原主。
    高沉贤愣了片刻。
    令牌?
    他刚刚在清点战场,没有听说这一回事。
    登下心里狂跳,穆守尉算是他的下属之一,他很清楚。
    可他的令牌只给过丞相一人。
    难道今日之事,是丞相?
    高沉贤何等敏锐,登时明白过来丞相是不像暴露自己,故而假借他人之名。
    萧归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不动声色。
    皇上,这确实是臣给予穆守尉的,方便他行事。
    周遭静谧了片刻。
    萧归看了他许久,才将令牌递给他,状似无意地提醒:军中令牌非比寻常,高将军还是妥善保管为好。
    高沉贤心下一松,接了过来,是。
    萧归不再看他,抬脚走向岔路口,三两步跨上一块突出的岩石,负手望着龙矢关的方向。
    休养三日后,在龙矢关与北燕决战。
    高沉贤和林洇对视一眼,俱是反对。
    如今我军粮草后续乏力,决战恐怕会让我军陷入被动的局面,若能速战速决最好,一旦战事胶着不下,我们极有可能再次被困。
    末将以为,先后撤四十里,等待粮草调集补给,粮草充裕了,再一举攻入龙矢关。
    二人口干舌燥地劝谏了一番,萧归神色始终淡淡。
    最终等他们说完了,才说了一句,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高沉贤:
    林洇:
    温无玦从前线下来后,连续高烧数日,缠绵病榻。
    喝了药退了烧,又开始咳嗽,经常咳得满脸通红,喉头腥甜,用洁白的手帕捂住,有微红的几缕血丝。
    他清醒后靠着榻上的枕头,目光落在窗外。
    温伯知晓他不喜欢屋里都是密闭的,便让人做了茜纱罩在窗上,遮风的同时,还可以看到院中草木。
    温无玦喝了药,神思恍惚,有种怏怏的情绪浮了上来。
    他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再次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他有些厌乏了。
    人间诸景独好,却跟他这副病骨无缘。
    他叹了口气,微微阖上眼睛,眼角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划下,没入浓黑的鬓发中,倏地不见。
    这时,外面一阵喧闹之声。
    他撑起身,想问怎么回事,喉咙却干哑无声。
    过了一会儿,温伯似乎是将人赶走了,这才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炭篓子,添了炭火。
    温无玦勉力撕出一点声音,是、谁?
    公子好好养病,别的事就别管了。
    温伯这次丝毫不跟他客气了,把外面的消息挡得严严实实,只让他好好保养身体。
    他苦笑着央求道:让他进来吧。
    温伯把眼睛一瞪,你!你的身体还要不要了?
    温伯该知道、咳咳你不说,我更担心。
    温伯:
    末了,一个浑身裹着细雪的人儿走了进来。
    赫然是高沉贤。
    丞相!
    高沉贤瞧见眼前苍白瘦弱的人,微微震惊,您怎么?病得这么重了?
    温无玦摆摆手,快好了。你来,是有什么事?
    末将他忽然不忍心开口了,丞相如今都病成这样了,还要让他操心吗?
    说罢。温无玦强撑着坐起来。
    高沉贤叹了口气,皇上决心要与北燕在龙矢关决战,末将等人都纷纷劝阻,奈何皇上听不进去。可若是决战,最重要的便是粮草问题,末将无法,只好来求助丞相。
    温无玦当即明白了过来,却无奈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没办法。
    他想了想道:为今之计,只能是后撤几十里,等待调集粮草。
    林洇也是这般劝说的,奈何皇上不听。
    温无玦:
    萧归难道会看不清楚局势么?
    乘胜追击固然好,可风险也大,北燕经此大败,一群哀兵,若是破釜沉舟,决一死战,也不是不可能把他们拖到粮食殆尽,那时就连撤军都难了。
    温无玦:皇上听不进,你等可以先斩后奏。你们是决策层,都是连你们都不敢做主了,那底下的士兵还有什么指望?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高沉贤。
    高沉贤一点就透,当即明白过来,他和林洇率领的兵马也不少了,他们一旦撤了,皇上不撤也得撤。
    北邙山下。
    龙帐中,萧归将茶水朝地上掷了下去,声色俱厉,他们要造反么?
    末将也不知道,只是高将军让末将传话,说是为了三军考虑,只能撤了请皇上勿要意气用事。
    萧归面沉如水,几乎一触即发。
    底下通报的士兵瑟瑟发抖。
    李凌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皇上,二位将军虽然做法不太好,但也是出于对皇上的忠心,此时撤军,是明智之举啊。
    萧归冷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接着,他站起身来,朗声道:剩下的士兵,明日进攻龙矢关,待朕凯旋,再斩了高林二人的脑袋!
    李凌大惊失色,皇上,这点兵马,怎么可能攻得下龙矢关?皇上不可意气用事!
    萧归:连你也要跟朕作对?
    李凌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敢,奴婢是怕皇上有个好歹,就见不到温丞相了。
    萧归:
    他缓缓俯下身子,看着李凌惊慌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轻声道:朕就是为了见到相父。
    翌日,大雪。
    后世的史书上记载:皇帝萧归率一万骑兵,强攻龙矢关,意欲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不料过于轻敌,中箭重伤,溃逃途中不治而亡。三军恸哭,披缟戴素,不得不扶灵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