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不眠之夜告别他,他以终生不愈的痼疾祭她。
    大脑啊,那有多少神经呢,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况且她现在是什么状况?可以在海里呼吸,明明周围都是水,但她却感到如此干渴,如此饥饿。火焰在燃烧,燃烧着饥渴,甚至意识都开始逐渐怪异……
    她听到峡谷发出震动,四周的海水仿佛长了眼睛似的都朝着一个方向退去。身体被不断推动,可是身后那家伙却牢牢地禁锢着她。她能感受到那执念,那令人害怕的执念。
    海水终于尽数退去,她呼吸,感受到了脚踩在沙地上的触感,阳光曝晒,浑身湿透,身体发光,惨不忍睹。
    “做得很好,黑死牟。”鬼舞辻无惨在身边说,这场海啸就是黑死牟用月之呼吸的剑术造成的,“那几个人,只要是敢妨碍我的,一个都不要留,我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了。”
    “是,无惨大人。”
    千果听到了很多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血溅的声音,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在这么多声音里,她却清晰地捕捉到了空气在她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一种低沉、可怕得像一大群蜜蜂一样的嘶嘶声穿过牙齿。
    鬼舞辻无惨摸上她拇指上的那枚指环:“真是个好东西呢,可以控制你不被我操控?真是天真啊,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血在你体内呆了那么久你却迟迟没有变成鬼吗?因为我垂怜你啊,特意等药制作完成后才将封印在你体内的凝血引爆,免得你又要和当初一样愚蠢地跑到太阳底下去化成灰!你这家伙还真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愚蠢呢,居然捅自己刀子?说实话,我很感谢那位超能力先生可以将你回溯过来。”
    他在她耳边轻飘飘说:“可是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这个回溯能力,一天只能对一个人用一次吧?”
    她不敢抬头,不敢乱动,直到闻到了从别处来的一股极具诱/惑力的气味。这气味她很熟悉,但从来没有让她觉得如此饥渴过,她甚至感觉到嘴里的口水拼命上涌着。
    “很饿是不是?没关系,新生鬼控制不住食欲是很正常的事情,等把那些家伙都杀了,你就可以随便吃了,再不够,回家还有,都给你准备好了。”
    听听,这乍一听多么像个体贴的丈夫在对自己妻子说话呀。千果仅存的意识让她想笑,却只能抽搐着,喘息着与她的词汇量斗争,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别过来,别过来。她闻到了那个让她欲罢不能的味道迅速接近,她怕她会忍不住扑上去撕咬他!
    可是一瞬间,饥渴消失了,连带着痛苦也全部消失了。
    一只温柔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慌乱不堪的心在这一刻尘埃落定,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了。
    随即,她感受到了身体状态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然后听到了鬼舞辻无惨愤怒的咆哮。
    “你竟然…!!!”
    然后是狂风,狂风席卷着沙尘,海水动荡,令人眩晕。
    “你不是已经回溯过她一遍了吗?!为什么还能——”
    “底牌这种东西会这么轻易让你看到么?”
    是齐木的声音,千果抬头望去,注意到她的视线,齐木也看向她。
    “没事了,”他安慰,“你现在是七年前的身体状态。”
    她被回溯了,回溯到了人类状态。
    七年前是她十五岁,十五岁是什么状态?
    是全日本剑道大赛三连冠,让各路选手都闻风丧胆的真田家的天才女剑客。
    当初赤司征十郎他们奇迹的世代有多辉煌,她就有多辉煌。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青春的能量正在血液里汹涨。
    “呆在这里不要动,我这回一定把他解决掉。”
    听到齐木的承诺,千果扭头朝那边望去,却听到他又说:“别看!”
    可是她还是看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呢?
    就像她不知道齐木是如何将她带离出来的,从那样一个……怪物手中。
    那已经不能称得上是一个人形了。
    她一直觉得鬼舞辻无惨算得上是拥有着一身最美丽最无辜最斯文皮囊的大恶人,直到现在,比上次在道堀口的悬崖边看到的手臂肉怪还要畸形——
    只见他低着头,全身都裹满了黑色的怨气,白发快速变长呈散状,张牙舞爪在空气中晃动着。
    从发丝间隐约能瞧见的,是他那双充斥着恐怖怒气的血红双眸,一道道狰狞的红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的额头、他的手臂……蔓延至全身都是。
    而最令人胆颤的,是一张张长满利齿的巨口布满在他的腿和手臂上,背后生长出无数绳索般的触手,黑气从中往四周扩散。
    明明是晴天,却感觉周围阴寒无比。
    千果想起了一句古话,是说鬼脏得各具形态,内里无限阴寒。
    这是除了一张人脸以外,一个真正的怪物。
    她说:“别去。”
    他回:“别担心。”
    说完齐木便从她身边消失了,千果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风迎面扑来,然后是大地的震动。她稳住身子,看到了另一边,在中原中也的帮助下,和已负重伤的炭治郎以及富冈义勇压制住了黑死牟。
    “靠,我要吐了!”中原中也狠狠踩压在一块巨石上,“六眼混蛋还真有两刷子!千果,你那边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