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作品:《这世上我最爱你

    一旦打起来,再没有更多交代的机会,韩鄀元眼睁睁看着他们三兄弟陷入敌人的包围圈而无能为力。不知逃了多久,终于把追兵解决掉,大家才能找了个方便瞭望的高地稍作休息。这一停,弓箭手小轮胎就没能再站起来。他中了带毒的暗器,怕耽误队伍撤退一句话也不说,是活活痛死的。没多久,游戏管理器上天晴天雨和天雪的名字也消失了,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
    事情朝绝望的方向进行,天亮之前,他们遭遇了米歇尔,对方很阴险地用塞壬之音控制了数百玩家,而自己则站在月夜的攻击范围之外看戏。
    这是一场恶战,纠缠了半小时,最后被逼噩梦空间中最可怕的地图——迷失森林边缘。这座森林充满嗜血的植物和各种高等级的野兽,还有剧毒的沼泽和能把钢铁溶解的雾气,玩家必须绕开行走才可以。但他们没有退路了,准备冒险进入森林避难。
    “别走得太深,在森林边缘等待敌人撤退,千万不要和米歇尔有任何正面冲突,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能跑就不要打。”月夜胸腹受到重创,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准备用隐藏技能和眼前的敌人同归于尽,又怕刘林东和英宁太年轻不是老狐狸的对手,用最后的力气交代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小元。
    “我深爱你的奶奶,发誓要保护他的子孙,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至少我的死可以给你带来片刻的安全。”他把手放在韩鄀元的额头说,发现他已经陷入昏迷,只能痛苦又绝望地祈祷:“孩子,坚强点,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迷人死鸟
    ☆、死地,白首不相离
    “快走。”刘林东扯住想留下来帮忙的英宁的胳膊,闪身进入迷失森林。
    没多久身后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月夜作为治疗职业,虽然没有主动输出技能,却能祭献自己的生命,换一个秒杀半径五百米以内所有生物的强大的火焰法术。估计他们逃得够远了,他用这个隐藏技能,一举消灭掉米歇尔所有的手下。
    “草!”蛇蝎美人半眯着眼睛,决定去奴役更多的人进入森林,追杀那三个逃亡者。
    关卡中处处是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的人,与此同时,天界的混乱一点也不比噩梦空间小。梵歌不见了,不在神王为他准备的空间中,这让三界主神感到非常不安。偏偏这时决出胜利者,大家都等着他去主持所谓的颁奖仪式。
    “含笑,恭喜你获得最后四个关键词,成为本届胜利者。”众神委员会的各位成员全副武装站在高台上,宣布最终游戏结果,气氛有些诡异,而神王没有注意到与平日的不同,只想着无故失踪的孩子,心不在焉地问冠军:“好吧,说你的愿望,复活你的妻子吗?”
    “不,我想成为灾难之神。”意外之外的答案。
    神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挑眉,怒气弥漫在大殿上空:“凡人,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的愿望!”
    “我说了,我想成为新的灾难之神。”含笑仰起嘴角,用似笑非笑的带着嘲弄的表情继续说道:“你的时代结束了,父神,该退位了。”
    直到这时,神王才发觉大殿中的众神在他沉迷于梵歌的喜怒哀乐中,在他打破禁忌爱上自己的儿子的时候选择了新的领导者。被愚弄了啊,被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愚弄了。神王开始愤怒,他握紧权杖,一字一句地说:“加纳,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但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是吗?”含笑,不,应该说是加纳化的含笑仰起下颚:“愿赌服输,不要做无畏的挣扎,我不希望咱们父子闹到最后居然要兵戎相见。再说这场游戏的规则是你定下的,我取得胜利,提出要求,你必须满足。”
    “如果我说不呢。”环视四周,胜算五成。
    “这样,你把神位传给我,我把梵歌还给你。”当加纳召唤出一个红色的光球后,神王的脸色大变。他缓缓站起来,表情焦虑,很显然,那是他的软肋。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能从你的空间把梵歌偷走,亲爱的父神。”加纳胜券在握,而且有些咄咄逼人:“或许是爱情让您昏头了,忘记我的母亲是位面女神这件事,我得到她的帮助,能窥视任何一个空间中发生的事。当然,要从你的金屋里带走一个禁脔还有点困难,必须让他主动显身才有机会抓到这只调皮的小东西,确实花了点时间。”
    “梵歌不是禁脔。”神王压低声音,痛苦地说着:“他是我的子嗣,但也是我的……爱人。”
    他说这句话时,被束缚的光球明显抖动了一下,神王知道,那孩子听得见。
    “加纳,我低估了你的隐忍和野心,但光凭对权力的渴望无法成为优秀的领导者,你要学习的还有太多。”在神位和梵歌之间,神王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不必流血,没有牺牲,数万年的统治在今天结束,朝代的交替不过是几分钟的事。他放下王冠和权杖,准备经历轮回:“你发誓,永远不会伤害他。”
    光球疯狂地跳动,看得出他想冲破枷锁,但加纳将他紧紧拽在手中:“当然,三十年之后,我就把他还给你。”
    “一言为定。”神王说到做到,将自己的神格打碎,灵体化作白光,直入地府。
    “你准备把他放在哪?韩鄀元估计活不下去了,没有躯壳他也会死。”在决出胜负的同时,他们就决定消灭所有人,所以任何通关条件都是假的,npc会杀光玩家。有些人有点能耐,大概能僵持几天,但他们不会活得更久。这里面,包括刘林东和韩鄀元,注定要死。
    加纳看着手里的光球,这一团半透明的气体曾经多么美,在他的身下显得那么乖巧、诱人。而现在,和至高无上的王权相比,这点诱惑却显得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他以为自己会心痛,惋惜,割舍不下,但当他将梵歌的束缚解开,看到泪流满面的恋人,竟然没有任何感觉。不在乎他的生死,不怜悯他的痛苦,他的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梵歌,我答应父神不杀你,但你现在没办法生活在外界,去噩梦空间还是回父神替你造的仙境,你自己选。”说完这句话,加纳觉得自己太仁慈了。
    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他不但放过失败的君主,还饶了他的男宠,连最仁慈的君主都不一定做得到这一步。
    “我哪也不去。”梵歌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的灵体承受不住压力,开始出现裂痕。那些四散的裂缝中冒出白烟,身体像要破碎般瓦解。加纳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只说:“再不进空间,你会死。”
    “那就让我死吧,这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希望的吗?”大殿内,一张张冷漠的面孔让人心寒。
    梵歌低头,看着开始虚化的双手,苦笑:“我活着只会拖累他。我以为我是最阴险狠毒的那个,没想到你才是。加纳,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么多年来你根本没爱过我,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骗局。你利用我的蛮横和复仇心,让我挑起争端……哈哈,我真蠢,竟然被你利用了,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好得很呐,不过也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更看清了,那个人有多爱我。我这一生,从未听过他的话,因为我总认为他把我当成母亲的代替品,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这么重要……所以……我要纯粹一回,我要为真正爱我,我也爱着的人去死……”
    他的身体开始燃烧,像一团跳跃的火焰,在大殿中央痛苦地扭曲。
    加纳知道,如果自己有所行动,可以救他,但他没有。直到梵歌烧成一堆灰灰白色的余烬,他才走下神座,轻轻碰了碰那堆东西。他的指尖触碰到还滚烫的十分不稳定的物质,然后那些东西就灰飞烟灭了。过了很久,他还在看着空气中散布的尘埃,然后给阿兰图灵制造一个难题:“把这些收集起来,找个地方埋了。”
    “好,但是父神怎么办。”阿兰图灵很清楚梵歌为什么义无反顾地自杀,因为只有他死了,灾难之神才能无牵无挂地夺回自己的王位,甚至因为这份仇恨变本加厉地讨回一切:“我可不想三十年后被他打得神魂俱灭。”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觉得我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加纳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里面有些黑黑的东西,这就是他的爱人啊,真可笑,那么爱美的人,竟然允许自己死得如此狼狈。该心痛吗?或者应该,但上位者不需要怜悯,不应该有多余的感情,当他们付出真心时,就也就该死的时候。他不允许自己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所以不再思考关于梵歌的任何事,而是说:“你去处理噩梦空间里的玩家,做得干净点,我嘛,去解决父神的转世。”
    “真狠。”加纳一走,人群中传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阿兰图灵看了他们一眼,内心独白是——你们说得没错。
    即使心怀同情,他也不敢违抗加纳的命令,不敢推翻万年前就开始筹备的计划。比起兵变,这种程度的篡位算得上非常和平了,虽然牺牲是必须的。怀着现在这种结局少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侥幸心态,几分钟后,阿兰图灵开始屠杀剩余玩家。
    当最后一点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噩梦空间中漫长的黑夜来临了……
    对神的纷争一无所知,刘林东只是机械地举着火把,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选了一棵开满白花的鸽子树,把为了救小元档下致命一击的英宁埋在那里。没有墓碑,孤零零的土丘上插着主人的剑,男人久久站在墓前,为这位朋友的离去悲痛万分。
    几小时前,穿越之神小队还有十几米队员,而现在,只剩他和韩鄀元孤军奋战。
    然而小元的情况越来越差,断肢的截面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开始化脓并发出恶臭。他几乎整天都处在昏迷中,只有极少数时间能清醒。高烧让他说了许多胡话,喊得最多的是绝对迷人的名字。
    此刻的刘林东已经不奢求任何事了,不敢祈求他的宽恕和原谅,不去幻想两人重新开始,只要韩鄀元能活着,哪怕他最终选择别人,他也愿意祝福。
    可是,现实残酷。
    玩家名单上的活人越来越少,清扫机器人出现在第一个关卡,开始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玩家。刘林东终于想明白了,所谓游戏规则,从来都不是为他们制定的,人类不过是神手中的一颗棋子,用得好,可以过阵杀敌,用得不好,弃了就是了。
    “呵呵。”男人冷笑,出森林是死,留在这里也是死,干脆找了个风景还算优美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想和小元说说话,即使他听不见也不要紧:“小元,我好喜欢你,比你想的更喜欢。”
    他不断重复地告白,说内心最柔软的话语。
    系统一直在报告清扫机器人的进度,很快到了最后一关,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半小时后,那玩意已经进入红色报警范围,游戏管理器一直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刘林东笑着将吵闹的小东西摔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