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于是将视线从房间外面湖心里的两只黑天鹅身上收回，然后换上面无表情，跟着护工进去。
    这一次没等老太太出声，她先找了个沙发坐下。
    病房里寂静无声，老太太似乎还没注意到她，直到护工的声音提醒。
    “穆小姐来了。”
    老太太抬起头，与她平视。
    穆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落在老太太的身上，“您知道陆父要把商宛嫁给陆昝明，所以才在六个月前让我跟您签了那个协议，跟陆昝明的婚期只能持续一年。”
    老夫人抬头，挥了挥手，很快病房里的人退得一干二净。
    病房里寂静无声，关老夫人坦荡的承认了，“是。”
    穆瑶没想到这盘棋，老太太居然在六个月前就开始算计。
    “为什么，既然您相中商宛，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
    老太太的语气有些遗憾，“我虽然相中了她，但实话说，昝明他并不喜欢商宛。”
    这场婚事，陆昝明一直不松口，跟老太太耗到将近三十岁。
    最后，老太太表面松口，背地里却更穆瑶签了这份协议。
    这场交易的开端，走向，输赢，一直都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提在她的手里。
    “所以，遗嘱您是故意这么立的。”
    老太太语气不紧不慢，穆瑶的愤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没错。”
    穆瑶始终不能理解，“您为什么同意。”跟陆父闹得母子离心的人是她，算计孙子幸福的人也是她。
    “这么些年，我虽然跟昝明的父亲心有隔阂，但商宛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让她跟昝明在一起，我才能保证陆家的利益，不会被任何外人瓜分走。”
    穆瑶反应过来，觉得更加不可理喻，“您觉得我嫁给陆昝明是图陆氏集团？”
    “不然呢？”老太太反问，“你可是为了这11个亿，才主动愿意嫁给昝明的，怎么，现在反悔了。”
    “陆家这份家业，我死了总归都要留给昝明，但他父亲还有那个女人，狼子野心，一定不会罢休。”
    “所以你想到让商宛嫁给陆昝明，去平息你儿子对你的不满。”
    “陆昝明爷爷去世时，并没有立遗嘱。”老太太突然说。
    穆瑶稍作深想就明白了过来，所以陆氏集团的股份起码有20%应当由陆父总陆昝明爷爷那里继承的。
    “只要昝明答应娶商宛，那么陆氏集团就是完整的，永远不会被分割，”
    “我想，任何一个陆家人都不会反对他娶商宛这个决定。”
    “那您又为什么答应我跟他结婚一年这件事。”
    老太太眼神突然古怪起来。
    “你是他的心病。”
    “不让他得到你，他会一辈子对你都念念不忘。”
    “或许只有他得到过了以后，就发现其实你不过如此，他的执念才会消失。”
    穆瑶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初她那么信誓旦旦，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庆幸自己一年后就能脱离苦海，恢复单身，不曾想短短六个月，她不仅把自己栽进了这场婚姻里，更没有后路可退。
    让她放弃陆昝明，更不可能。
    老太太语气悠悠，“协议你自愿签字，没有人逼着你。”
    穆瑶没说话，心里只是权衡着，退无可退，她只能在老太太摊牌之前，先跟陆昝明解释。
    **
    既然决定找陆昝明坦白，回去的路上，她给陆昝明发了一条短信。
    【今晚回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过了许久，那头回消息说【好，在家等我。】
    与此同时，陆昝明看着手里的协议书，眉头深锁。
    他眼前站着的人是关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与陆昝明父亲差不多年纪，也是上一辈的老人。
    “凡叔，这是什么”。
    桌子上摆放的，除了这份协议，还有另外两样东西。
    一样是穆瑶与老太太签这份协议时的录音；
    一样是老太太立的遗嘱，最后添了一行字，陆昝明娶商宛，陆氏集团的所有股权才会交给他。
    “这些是老夫人让我带的东西，您有话要带给老夫人吗？”
    陆昝明眼神冷冰冰的抬起，眸光锋冷锐利，刺刀般寒意逼人。
    凡叔噤若寒蝉，收敛了声音，“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离开了。”
    夜色很快从高楼的玻璃窗外升起，整整一个晚上，总裁办公室的大门都没有打开过。
    穆瑶一直等到深夜，却始终不见人，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只好打给特助李越。
    “在开会吗？你们陆总的电话没通。”
    李越并不知道下午的事情，也不知道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于是实话实说，“没有开会，先生人一直在办公室，不知道在干什么。”
    穆瑶握着电话，心头难以控制地腾升起一阵不安。
    “你进去敲门，把电话给他。”
    李越并不敢这样做，直觉告诉他，老板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你进去，如果陆昝明责怪你，我会说是我威胁你这么做的。”
    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权衡了一下，李越拿着手机，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过了许久，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进来。”
    穆瑶的心也跟着微微一沉，她情不自禁地握紧手机。
    很快手机里传来声音，“先生，穆小姐的电话，找您有事。”
    声音静了几秒后，那头没有任何动静。
    但穆瑶猜到，陆昝明一定在听。
    “李越，把声音放出来。”
    李越没敢动，神色不安地看了老板一眼。
    良久，陆昝明终于出声，“你出去吧。”
    李越像是放下炸/弹一样，将手机放下，然后快速地离开。
    直到听到门声，穆瑶才缓缓开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陆昝明眼神落在那份协议上，“忙。”
    “你先回家好吗，我有话跟你说。”她语气不自觉地放低，带着一丝微弱的乞求。
    静了几秒后，男人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那份协议，最后慢慢松开。
    “好。”
    **
    穆瑶觉得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挨过最长的一个小时。
    陆昝明的车进院子时，她第一时间，连外套都没披上，就小跑着出来了。
    黑色的轿车如幽灵般，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地驶入进来，穆瑶的眼神一直紧紧跟着。
    车停下后，她紧接着下了几步台阶，奔着人过去。
    陆昝明迈着长腿下车时，穆瑶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车边，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她。
    那一瞬间，陆昝明又想到了那份协议，还有签协议时的录音。
    “这只是一场交易，我需要老妇人您的保证，一年后我能离开。”
    “放心，我绝不会爱上陆昝明。”
    “如果陆昝明不同意离婚，我会出国，从此分居。”
    短短的几分钟录音，他听了一个晚上，几乎每个字都刻在了心里。
    穆瑶见他表情死灰木然，脸色随即也变得不好，笑容僵硬地问，“你怎么了？”
    陆昝明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然后从身上解开西装，轻轻地披在她的身上。
    “怎么不穿外套。”
    见他还关心自己，穆瑶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我不冷。”
    她上前紧紧地抱住他，“我们进去吧。”
    陆昝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嗯，走吧，外面风大。”
    进了客厅，白炽的灯光下，陆昝明低头看向穆瑶，“我口袋里有一样东西，你拿出来看看。”
    穆瑶不明所以，低头去看口袋，用手摸了下，然后伸进去，“是什么？”
    “一份协议。”
    作者有话说：
    晚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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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身带球跑后》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