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作品:《正牌嫡女》 吕慎容看着明珠,从椅子上站起身,道:“想必这位就是高女官了。”
明珠不太喜欢这种被人打量的眼神,虽然只是一瞬间,不过她还是在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审视,毫不留情的审视。
她蹲身朝吕慎容福了福身,道:“见过吕女官。”她如今还未出嫁,身份没有变,该施礼还得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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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慎容眼中闪过些许差异,显然没有料到明珠会向她行礼。她缓缓道:“我姓吕,高女官唤我吕慎容便是了。太后娘娘曾见过高女官几次,很是欣赏呢。”
明珠谦逊道:“吕慎容过奖了。能被太后娘娘赏识,是臣女的福分。”
她口中这样说着,忽然心念一动。她确实曾入宫见过太后一回,不过据她估计,太后连她长什么模样都忘记了,更别说记得她的姓名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上午12点之前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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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水已经温了,可以饮了。”吕慎容温文恭谦的道。
太后伸手接过茶盅,缓缓饮下,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还是文意最得我心。”
她转头看了一眼跪在殿中等候多时的明珠,缓缓道:“高女官是吧,上次你随长公主入宫时,哀家见了你就觉得你今后必定有出息,没想到还真让哀家猜中了。”
明珠鹅颈低垂,含羞一般娇声细语的道:“臣女多谢太后娘娘。能得娘娘提拔,能得宁王殿下垂青,是臣女无上的荣耀。”
她是待嫁女,连婚期都定在了下个月,本来出门已经不太合规矩了,不过进宫并不是她能拒绝得了的。本着多少多错的原则,只要她做出一副待嫁女的模样,谁也不能说出她什么不是来。
一旁的苏太妃优雅的掩袖笑道:“果然是要嫁人的姑娘,这就不好意思了?”她看向太后,道:“臣妾倒觉得这姑娘看着就招人疼,不怪宁王殿下就看中了。”
太后看了明珠一眼,道:“女子矜持太过,难免会失了大家风范,小家子气了些。”
“太后娘娘教诲得是。”明珠垂眸不语,静静聆听着。
苏太妃道:“太后娘娘这话说的,可别吓着了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否则有人可要心疼了。”
太后道:“他闷声不响的就娶了媳妇,也不带来让哀家瞧瞧,没法子,也只得哀家亲自动手去请了。”
气氛一瞬间有点冷,一旁的吕慎容提醒道:“太后娘娘,您该用药。”
太后疑惑道:“已经到这个时辰了吗?也罢,高女官不如就留下来用饭吧。”
说着,她扶着吕慎容的手站起身,由苏太妃相陪,款款往寝殿去了,众人跪送。
从头到尾,明珠都跪在地上。
待人走的都差不多了,一个宫女朝明珠走了过来,道:“高女官请随我来。”
明珠站起身,稍微适应了一下跪得麻木的双腿,随着那宫女来到一侧的东配殿中。饭食很快就送了上来,菜肴精美自不必说,只是明珠提不起什么胃口来。
用过午饭,残席撤下,明珠四处打量着配殿,只觉宏伟端肃,一应家具摆设都是珍品,菱花窗下摆着盆景花草,阳关照射进来,只觉这里似乎连时间都是停滞的。
明珠发了一会呆,不多时,宫女端来茶点,她打起精神用了些。又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却再也没人过来理会她。
眼见着日头将斜,有宫女来请她回正殿。
太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上戴着勒着宝蓝色绣仙鹤镶珠抹额,看上去随意了一些。明珠再次跪下去请安,太后赐了座。
苏太妃依旧在一旁相陪,她身边的女官说话十分讨巧,便说了些俏皮话,逗得太后笑了两回。明珠坐在一旁,只是陪着笑脸。
笑过之后,却只听吕慎容出言道:“太后娘娘今日笑得太多,须得多服一丸保身仙颜丹才好。”
太后笑着指了指她,道:“你们听听,我做什么,不做什么,都要听她的才行。”
吕慎容肃然道:“奴婢一切都是为了太后娘娘着想。”
苏太妃闻言也笑了,道:“这是吕慎容心疼太后呢。想我这身边要有这样一个贴心的人儿,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样细心、识大体的姑娘,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娶家去。只是不知道太后舍不舍得。”
太后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舍不得的。只是文意也大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在宫里守着我这个老婆子,耽误了她的青春。”
吕慎容忙跪下道:“奴婢愿意一辈子留在太后身边侍奉左右,请您不要赶奴婢走。”
太后怜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谁说要赶你走了?地上凉,还不快些起来。”
吕慎容这才站起身。
明珠注意到,不论太后说什么,吕慎容都听得十分仔细,且态度恭谦,虽刻板了些,说出的话却能感受到真心。
明珠暗暗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头升起的一丝急躁,静心观察着。
只听苏太妃道:“听说高女官曾经在长公主殿下跟前作过女官,是名才女呢。”
明珠笑道:“太妃娘娘谬赞了。臣女不过读了两年书,粗通文意罢了。臣女身为女子,能用一己微薄之力为朝廷效力,乃是无上的荣光。长公主殿下常说,编纂书籍是造福后世千秋万代的大事,决不能出丁点纰漏,否则就是误人子弟,故此臣女不敢怠慢。虽学识浅陋,凡事也会逐字逐句查证,以保无虞。所有的不过是细心两字罢了。”
太后第一次认真审视了明珠一会,缓缓道:“看来高女官和文意一样,也是个有心人。”
明珠笑道:“臣女有愧,不敢堪比吕慎容。”
吕慎容轻轻瞥了明珠一眼,面上神情不变。
正说着话,只听门口的小太监唱道:“贵妃娘娘到。”
太后挑了挑眉,似乎对来人有些意外。她意味深长看了明珠一眼,道:“竟把她请出来了。好了,快请贵妃进来吧。”
不多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雍容华贵的端庄妇人。明珠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同,一举一动都气势不凡,走在人群当中便是众星拱月一般,正是当朝的贵妃徐氏。她名为贵妃,实际行使的却是皇后的权利。她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徐家最是清贵名门,诞育有一位皇子,一位公主。在当今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之外,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
“臣妾见过母后。”徐贵妃向太后施了礼,在太后下手处坐下。
太后道:“贵妃今日怎的有空来哀家这里坐?”
徐贵妃道:“臣妾近日正准备为母后生辰庆贺的一应事务,也没抽出空来看望母后,都是臣妾的错。”
苏太妃笑道:“贵妃有心了。太后其实是惦记贵妃了。别说是太后,就连我都好久未见贵妃了。人老了,除了盼着多见见人之外,还有什么想头?”
徐贵妃也笑道:“臣妾今日就是特来赔罪的。这不是宁王殿下从民间搜集了名厨古方回来,新研制出了点心十五品。臣妾鄙陋,见多是没见过的,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做好了就立刻送来给母后尝尝鲜。母后若觉得好,待到庆祝寿辰之日便做出来送给道贺的王公大臣们,也是母后体恤他们了。”
太后闻言笑道:“那可算好,哀家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宫女端着黑漆托盘上前,在太后榻前跪了一溜。太后随意拈了一个尝了尝,半晌道了声“好”,然后问了名字。紧接着宫女退下,端着盘子来到苏太妃面前跪下。苏太妃尝过之后,也跟着赞好,最后宫女们都退到了大殿旁两侧站立。太后接下来又随意挑了几盘尝尝,然后是苏太妃品尝,依次往复。看神色,二人都很满意,还时不时的议论两句。
那边说着,明珠感觉的徐贵妃正在打量她,只是等她回看过去之后,发现对方的眼神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太后尝过几块点心之后,饮了一口茶,道:“宁王也是有心了。”
徐贵妃笑道:“还不止这些呢。宁王殿下延请了一位专治湿寒骨病的大夫,据说他配的药都有奇效。”
吕慎容忽然有些激动的道:“太后娘娘的右腿一到冬日就发病,这下子可有解决的法子了。”
太后看了一眼吕慎容,面上的笑容越发和蔼起来。
苏太妃瞥了一眼吕慎容,笑道:“看来宁王殿下和吕慎容都想到一块去了,还真是巧了呢。”
“太后娘娘这个病可是让陛下头疼了许多年呢。”徐贵妃笑道,“这下好,还是宁王殿下有法子。”
吕慎容真诚的道:“那一定要谢谢宁王殿下了。”
苏太妃笑得意味深长:“吕慎容都这样说了,太后娘娘可要抽如一日的功夫,邀请宁王殿下来宫里坐一坐。”
徐贵妃忽然看了一眼明珠,道:“依臣妾看,倒是不必特意请宁王殿下来了。这不是吗,高小姐也在,她是未来的宁王妃,向她道谢也是一样的。”
太后闻言,面上的笑容稍减。
吕慎容看了一眼太后,没有说话。
明珠含羞低下了头去。她知道,在这个场合中,她只要保持沉默就好。
太后和众人又说了一会家常,似乎感觉有些乏了,便道:“时候不早了,来人,送高小姐回去吧。”
明珠忙站起身磕头谢恩,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日她可谓是度日如年,很多她从前不需要考虑的事情,在如今看来,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明珠刚踏出殿门,就见徐贵妃也站起身,施礼道:“臣妾也在这里叨扰半日了,就不打扰母后休息,这里先行告辞了。”
太后道:“你去吧。”
徐贵妃道:“点心请母后慢慢品尝,若钟意哪样,只管遣人来告诉臣妾一声便是。”
太后点了点头,开始闭目养神。
明珠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被人喊住了,回头一看,远远的看见徐贵妃的轿撵就跟在她后面。明珠走到了徐贵妃近前施礼道:“多谢贵妃娘娘今日之恩。”
徐贵妃挥退左右众人,含笑道:“都是宁王不放心你,不必谢我。”
明珠闻言,心下甜蜜,口中却道:“若妃娘娘顾惜,臣女今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怜见的。”徐贵妃叹了一声,道:“也算是你我投缘吧。今日太后唤你进宫,你可听明白意思了?”
明珠道:“还请娘娘指点。”
“你很聪明,只是太过年轻,恐怕有些事还想不明白。”只听徐贵妃娓娓道来:“那位吕慎容名唤吕文意,算起来,也是太后娘家的一房亲眷。因自幼失了父母,太后怜惜,接进了宫里,平日最得太后的心。她出身虽算不得多高贵,不过很受太后宠爱,一心想要为她择一门好亲事。挑遍京师,无论出身还是人才,再无人能出宁王其右,太后有这样的心思也在所难免。”
她斟酌了一下言辞,继续道:“其实太后娘娘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吕慎容的相貌不过寻常,远不及你美貌,且生性木讷,中规中矩,本宫活到了这把年纪,也大概知晓男子最不喜的便是这一类的女子,即便娶回府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再加上她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再加上那副性子,恐怕得到的更多是敬重,想获得宠爱都难。宁王早晚是要娶侧妃的,这样的压力不单在宁王身上,就连你今后嫁入王府也是逃不开的。”
明珠沉默良久,郑重道:“这件事臣女会用心考虑的,多谢娘娘指点。”
徐贵妃叹了口气,柔柔的道:“我这样说不过是希望你劝一劝宁王,他为了迎娶你,已经受了不少争议了。”
明珠呆立在原地,眼看着轿撵缓缓被抬起,一众宫人簇拥着徐贵妃,很快就消失在了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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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贵妃和明珠离开之后,太后抿了口茶,意味深长的看了吕文意一眼,笑得慈祥:“好孩子,你打小入宫,养在哀家膝下也十载有余了。难得你这些年来事事都为哀家着想,再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精细妥帖的孩子了。”
吕文意肃然道:“能在太后身边伺候,是文意的福分。您再这样说,文意只能长跪不起了。”说着就要下跪。
太后指着她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个实心眼。”
苏太妃也赞道:“文意心地良善,可比凤吟那孩子好上百倍。”
太后云淡风轻的道:“凤吟远嫁番邦多时,也不知如今过得如何了,原先那性子也该改一改了,否则有她苦头吃。当年但凡她争气些,哀家扯了这张老脸也会保住她。算了,今后休再提她。”
苏太妃的本意是希望太后稍微怜惜一下远嫁的凤吟县主,据使者私下里吐露,她现在过得不甚如意。如今听太后的语气中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不由得心头一黯,面上却始终陪着笑脸。
谁一手带大的谁不心疼?可惜她没有一个好儿子能接她出宫养老,晚年也只能依附太后过活,这都是命呀!
苏太妃压下心底的一丝酸楚,看着吕文意,笑道:“太后既然舍不得文意,不若就在身边多留几年,等宁王妃过门之后再嫁过去不迟。”
吕文意小声道:“奴婢去给太后准备沐浴的东西。”说着,忙快步离开了,仿佛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察觉她唇边噙着的一丝笑意。
太后怜惜的看了一眼吕文意的背影,缓缓道:“本来要不是因为哀家顾虑文意的出身,早就做主让她嫁给宁王了,何苦等到今日,倒让一个穷翰林的女儿压在下头?如今哀家同意让文意做侧妃,已经算是给足了宁王和高家的面子了。这次哀家招高氏进宫,宁王若识趣,就该改日过来亲自求娶。他倒好,竟把徐贵妃给弄了来,给哀家添堵,何尝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心上?”
见太后越说越气,苏太妃忙道:“许是宁王殿下一时心急,没有考虑周全也未可知。而且宁王殿下很少来慈心殿,文意又很少出去,见面的次数恐怕也少了些,没想到这一层也是有的。”她面上虽如此说,心中却轻蔑道:吕文意连凤吟一半的姿色都比不上,就算太后肯嫁,也不想想宁王愿不愿意娶。何况他们早就见过面了,若吕文意真的姿色出众,恐怕宁王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何苦还用像今日这样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