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棋子,在柔和之光下稳稳落下,沈羲和眼皮都未抬:“并非陛下心中所想之人。”
    若是可以,沈羲和也希望他现在就归来,她不觉得累,也不绝畏惧,只是相思如风,吹得心中寥落。
    “除此以外,朕想不到还有何人。”祐宁帝道。
    沈羲和抬眼,黑曜石的盈眸似有银辉凝聚:“自是陛下意料之外的人……”
    东北,祐宁帝最为放心之地,那片由只忠皇命的老巽王一手为陛下安定的山河,一更天时,已经战火缭绕,先是黑水部都督府深夜遭到暗袭,不是从外暗袭,是敌人早就潜伏在都督的身边,令人出手不急杀了都督。
    造成了黑水部都督府顿时群龙无首,一阵纷乱,地下的人还没有做好反抗的准备,一个人拎着黑水部大都督的头颅,疾驰到了黑水部军营,高喊:“我乃陛下第六子,奉陛下之命,擒拿判臣,判臣已诛,尔等听我调令!”
    一些主将一脸懵然,想要反驳,但是有主将当下顺从下跪:“我等听从六殿下调令。”
    这些人发蒙的主将顿时心中明白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都督死的这么迅速,他们一点风声都没有受到,军中这些人归顺得这么容易,只怕早就已经投敌。
    现在他们该怎么办?
    几个人面面相觑,若是质疑,谁知道军中多少人已经不是他们的人?他们是不是当即就没了性命?
    反抗,是立刻死,不反抗也许败了也是一死,但若是胜了就有活的机会。
    黑水部,早就是萧华雍的地盘,他只是一直没有动过黑水部大都督,才造成了陛下仍旧以为黑水部在他的掌控之中。
    萧长瑜很轻易集结了黑水部的大军,带着他们乃至萧华雍的人浩浩荡荡朝着三部约定好,该集结的地方而去,等待着陛下的神勇军到来。
    “六郎!”祐宁帝手一顿,帝王极其意外。
    “六殿下并未过世,他只是厌倦了这宫里的尔虞我诈,与所爱之人飞出牢笼,双宿双栖。”沈羲和又落下一子,“陛下,该您了。”
    萧长瑜算是祐宁帝最没有关注的孩子,不是偏心,是萧长瑜自個儿万事显得平庸,又不争不抢,饶是如此,萧长瑜的能耐,祐宁帝还是不怀疑。
    他的儿子没有庸碌之人!
    “就凭六郎?”祐宁帝意外只是一瞬间,落子也未曾犹豫。
    “陛下见过海东青么?”沈羲和忽然眸光柔和,她问了也没有等待陛下回答,而是取出骨哨,骨哨有两个孔,音律因此而不同,一则招人,另一则……
    她吹响了骨哨,作为绣衣使的赵正颢并未动,而是一阵清脆的鸣啼声,一只身躯健硕的海东青盘旋在勤政殿之上,它飞了一圈,落在了沈羲和先前推开的窗棂上,歪着脑袋打量屋内。
    这只海东青……
    祐宁帝如何能够不认得?
    当年去行宫,还有人想要捉了它献于自己,后来那条巨蛇,若非有这只海东青,只怕……
    原来它一直是有主之物。
    “长陵……”祐宁帝看着沈羲和。
    沈羲和没有理会帝王审视的目光,她伸出胳膊,海东青就飞了进来,落在沈羲和的胳膊上,捻着棋子的手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沈羲和抬了抬手:“去吧……”
    海东青一跃,从正门飞了出去,它时常会来宫中,只是以前都是悄无声息,几乎没有人在宫内见到过它。
    “这是北辰在黑水部熬了数日,才制服的海东青。”沈羲和将点过海东青脑袋的棋子落下,这一子十分犀利地进攻,令原本温和的棋局变得刀光剑影,“忘了告知陛下,北辰在黑水部有个驯鹰场,约莫养了数千只鹰,只可惜他没来得及带我去一见。”
    数千只鹰的驯鹰场,该是何等庞大之地?
    竟无人上报于他,这说明什么?说明黑水部早在萧华雍的掌控之中!
    既然说到这里,沈羲和也不打算点到为止,她的语气就如同她的落子,开始锋利起来:“陛下召集三部兵马,等待西北消息,一旦西北神勇军覆没,派往三部的神勇军,就会去与三部大军集合,若这三部大军,早就已经成了儿之人,陛下派去三部的神勇军,便是瓮中捉鳖。”
    啪嗒一声,一子落下,黑子一角陷入僵局。
    祐宁帝眸光渐凉:“看来你们夫妻在三部筹谋已久,便如此笃定西北能胜?”
    “西北也对亏北辰,早为我清除了陛下的眼线。”当年她与萧华雍去西北一趟,可是将西北肃清了,“陛下可用之人不多,不过有一人,倒是能出其不意。”
    祐宁帝跟着又落下一子,沉默不语。
    “薛公。”沈羲和说着看向太后,“这一局,我能胜陛下,多谢太后成全。”
    薛公自然不是陛下的人,否则早知萧华雍真面目的薛公,不会不将之告诉陛下。
    只是薛氏家族在京都,薛公再豁达,陛下若是以薛氏满门做要挟,薛公未必不会妥协。
    太后格局陷于女郎,自然擅利用女郎。
    陛下不是这样没有大格局之人,他要用又能出奇制胜的,沈羲和思来想去,只能是薛公。
    突厥被打得四分五散,根本不能再凝聚,陛下此时行兵,哪怕西北乱了起来,一时间也没有外地会入侵。
    至于吐蕃,会面临西北军与蜀南军的双面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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