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大口喘着,胸膛一起一伏。
    徐腾瞧这激将法起了作用,继续道:“不过那样的话,你弟弟的病可就没钱再治了,他们两个人的命,和这个经常欺负你的小子比起来,孰轻孰重,你应该拿得准吧?”
    魏东的眼前逐渐恍惚,他看见了魏兰的笑脸,又想起了咳血的魏峰,在被徐腾一语点破后,那些景象如同一阵清风,说散就散,他的思绪回到这间屋子,转眼瞧见了眼前的高平,他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是时候要做个决定了。
    他向前顶了一步,看向身下失禁的高平,缓缓开口,发颤地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我也没办法。”
    一瞬间,斧头骤然劈下,鲜血混着脑浆乍然迸溅,身首分离。
    屋内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只剩下他模糊不稳的呼吸,以及身后传来的阵阵掌声。
    原来人和动物,真的没有区别。
    “做得不错……”徐腾站起身,看向半身都是艳红的魏东,“明天咱们去抓一个叫做秦薇的姑娘,之后我带你离开这里,出去避避风头。”
    说着,他一指案板,一边走向屋门,一边对袁率道:“今天中午就吃这只鸡,好好放放血,把心肝脏器都抛出来,让我好好尝一尝。”
    自那时起,魏东学会了杀人。
    回家的路上,他心神不宁,像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他低头看向粗糙的双手,虽然洗得干净,但还是隐约透着血红,他急忙塞入口袋,奋力向家奔去。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可事已至此,即使走错,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镇子虽名为兰花,街上却是一股腥臭的味道。
    魏东失魂落魄地推开家门,由于妹妹每日此时都会去外面抓药,因此家中只有卧病在床的弟弟,他二话不说,抱着魏峰失声痛哭起来,他长这么大,在弟弟妹妹面前一向表现得十分坚强,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软弱无力,不堪一击。
    魏峰轻咳两声,茫然无措道:“哥,你怎么了?”
    魏东本不想诉说,却还是委屈难耐,颤声道:“我、我杀人了,可我是被逼的。”
    然而魏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吃惊,自他打小起就被病魔缠身,所以早已看淡生死这种事情,他恨不得有一人能从天而降,取走自己的性命,也好过每天活在痛苦之中。
    “或许是他的命本就该绝在今天,哥,他已经死了,你不必为此担心,有的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能暴毙身亡,这样就能轮回转世,当一个健康的人,你们也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胡说什么呢?”魏东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按住弟弟的肩膀,“只要你好好养病,就一定会健康的。”
    “哥,你不用安慰我了,医生都说过了,我这病是不会消去的,只会是时不时发作而已,等到某一天,咱们买不起药了,我的命或许也就和那个孩子一样,说绝就绝了。”
    “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魏东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死死按在弟弟的手中,“我会跟着富茂那群人继续干下去。这样一来,你的病,兰兰的学,你们就不会过得那么紧张了,我明天要去抓一个叫做秦薇的女孩儿,等我抓到她后,就要暂时离开你们了。
    这卡你拿着,以后我每个月会往里面打一笔钱,你和兰兰要互相照顾,省着点用。”
    魏峰一怔,甩开了手中的卡,一把薅住哥哥的手,道:“我不拿,哥,你留下来好不好?我和兰兰不能没有你,我不治病了,我们兄妹三个就像以前一样好好在一起,行吗?”
    魏东拾起银行卡,再次塞入了弟弟的手中,他抓着魏峰的手,紧紧攥着这张可以改变全家命运的卡片,“听话,我不跟着他们,你们就没饭吃,咱们糙一点苦一点也就算了,兰兰是个姑娘,我想让她好好活着,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是我的一桩心愿。”
    他慢慢站起身,看着弟弟涕泗横流的面颊,微微一笑,“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答应哥哥一个愿望?”
    魏峰擦去泪水,低声抽泣道:“哥,你说,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一定答应。”
    魏东欣慰一笑,“要是兰兰问起,就说我去大城市打工了,别告诉兰兰实话,她那么单纯善良,我不想玷污她的心灵,也不想让她知道,她的哥哥是个杀人的魔头,就让她一直蒙在鼓里吧。”
    魏峰使劲点了点头,高声道:“好,好,我不会告诉她的,一定不会。”
    说着,他看向魏东一步步地走向门外,步伐坚定,头也不回,他捂着被子,满面泪痕,在魏东踏出屋门的最后一刹那,他大喊一声:“哥,常回家看看我们!”
    常回家看看。
    这是每一个在外的游子听到最多的话,可若不是身不由己,又有谁不思乡心切?
    这一别,便别了整整八年。
    八年时光转瞬即逝,犹如弹指一挥,魏东自离开东峰县后,与丁飞二人绑架并掳走了阳京的两个女孩儿,还有白河的两个男孩儿,当他准备抱走第七名孩子的时候,他呆住了。
    第七名孩子虽也是个男孩儿,却长得格外秀气水灵,说是女孩儿都有人信,最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孩子长得像极了自己的妹妹。
    魏兰从小长在自己的身旁,寸步不离,如今离家太久,他也想回家看看,可他不能,偶尔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就是他所收到的最大的宽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