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那个神似妹妹的孩子就在眼前,秦薇在被拐走之后,被丁飞收进了站前宾馆,他也想要效仿丁飞,把这个顾盼生辉的孩子,接到自己的麾下,就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妹妹,细心照顾他,呵护他,看着他慢慢长大。
    只可惜事与愿违,在白河镇外的旧仓库里,他没能与警察博弈成功,自己怀里抱着的孩子,在集装箱坠落的刹那,毫不顾忌地奔向了他所依赖的少年,重溃于血泥之中。
    原来这个孩子不仅长相符合,就连他的心神,都与洁白无瑕的魏兰一模一样。
    他离开了白河镇,和富茂众人一起来到了江州,这里罪恶滔天,满街污秽,似乎就适合他这种人,这种连他自己也瞧不上自己的罪犯。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时间从风里流逝,从雨里归来,光阴兜兜转转,伴随花开花谢,月升月落,平凡的世界总在经历着不平凡的故事,有人在苦守等待,有人在虔诚盼望,等待重逢的机遇,盼望归期的降临。
    在这分别的几年内,魏兰果真不负众望,考上了职高,她喜欢画画,又喜欢玉兰花,因此学了园林设计,几年后她成功毕业,开始找起了工作。
    为了多赚一些钱,她同时接了许多活,有时候帮别人赶稿,设计图一画便是一整个深夜,抬眼时,天空已经收起了晨星。
    后来,她在网上无意间瞥见了征稿活动,任务是要设计一座公园,她用了五天五夜,废寝忘食,饿了就简单吃点泡面,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她画了一遍又一遍,改了一遍又一遍,只为设计出自己最满意的方案。
    在那座公园的图纸里,除了假山与大湖外,最亮眼的,是一片夏收的玉兰树。
    这样一来,春天一过半,只要有风吹过,方圆十里都会满街飘香。
    不出所料,她的方案获得了第一名。
    可当她欣喜若狂收到通知后,主办方却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卖掉自己的图纸,让别人代为署名,她便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资金。
    说白了,就是用钱换取她的著作权,一旦公园落成,没有人知道那是属于她的成果。
    她犹豫再三,没有答应,那是她的心血,她不愿意,也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卖出。
    她怏怏不乐地推开家门,却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魏峰,那狼狈的模样像是正在寻找着什么。
    她大吃一惊,急忙跑去拉起魏峰的手臂,焦急道:“二哥,你在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
    魏峰却不听话,只是伸出手在床下翻找着,嘴上不停道:“进去了,掉进去了。”
    魏兰也急忙趴倒,伸出手来向里找去,一摸便是一手灰尘,边找边好奇道:“二哥,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匍匐在一旁的魏峰重咳两声,擦了把嘴角的血丝,沉声道:“是药丸,药丸掉了。”
    魏兰全然一怔,收回寻找的手,她知道每一颗药丸都极其贵重,那些都是靠着自己与多年未见的大哥辛辛苦苦挣钱换来的救命药,不只是她的二哥,就连她自己也格外珍惜。
    她能理解魏峰复杂的心情,但也只能劝道:“二哥,药丸掉就掉了,咱们再拿新的,你快起来吧。”
    可她无论如何也拉不动执拗的哥哥,魏峰一动不动,仍不放弃。
    魏兰本就心情不佳,又看到如此固执的二哥,不免声音大了一些,“二哥!”
    魏峰却只是静静跪趴在地,弓起的后背在良久后微微颤抖。
    魏兰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住脾气,急忙蹲下身,搀住哥哥的手腕,将他扶起后,她看到了一张沾满泪水与血液的面容。
    魏峰嘴角带血,眼泪浸湿了衣领,他撑着膝盖,低下脑袋,像是无颜面对自己的妹妹。
    “兰兰,我、我其实掉了三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喝水的时候突然呛到了,手一抖,就、就掉了三个,我不知道它们滚到哪了,我找不到,我就是找不到。”
    魏峰声泪俱下,抱住妹妹痛哭流涕,他眼里的自己就是一个废人,一具只能依赖于大哥和妹妹的肉/体,他拼命解释着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本就辛苦的妹妹能心安一些,好能消解自己的几分愧疚。
    那是一瓶要接十个稿子才能换来的特效药,魏兰倒吸一口凉气,也慢慢抱住了魏峰,她心中一酸,眼角酿出泪水,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二哥,你别怕,只是一瓶药而已,大哥每个月都会给我们打钱,我也会努力工作,我们都会让你的病赶快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魏峰嚎啕大哭,那不仅仅是一颗药,更是他对生活全部的希望。
    魏兰第二天便答应了主办方的要求,卖出了自己的设计方案,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转变得如此之快,也没有人在意,只有她自己清楚,和二哥的病比起来,一张图纸什么也不算。
    公园建成之后,她才知道,那座公园名为江心,坐落在江州市望江楼附近。
    照片里的江心公园繁花烁烁,开放的第一日便成为了江州空前绝后的景点,它在世人嘴里受尽了夸赞,但它真正的设计者,却被埋没于风尘之中,每日为了一荤一素而奔波劳碌。
    那也是她第一次有了前往江州的打算。
    江州繁华不落,机遇良多,随随便便的一份工资,都是东峰的两倍不止,最重要的,是当年一别离去的大哥,也在那里做着神秘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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